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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那些声名狼藉的乌鸦

(2014-02-09 17:38:01)
标签:

命运

实际

语出惊人

瓶口

战略

文化

分类: 散文

选自李松散文集《一个人在路上》(2013年,华夏出版社) 当当淘宝等网站及全国书店热销

文/李松

    在冬日的一个下午,柔和的阳光轻轻撒进屋里。我坐到窗口,想以看书的方式,让自己疲倦的心绪慢慢平静下来。突然,一群黑影从洁净的书桌上飘然而逝,窗外传来一声声凄厉而苍老的鸣叫。我马上心里一紧:有鸦群从我的窗前飞过,一种黑色的幽灵……
    我搬到北京六郎庄那天,好心的房东就对我说,窗前因为有大片树林,所以一入冬,这里乌鸦特多。他提醒我要考虑好,省得以后再为搬家折腾。当时秋高气爽,看看那一大片杨树林,树木葱茏,幽静舒适,没有丝毫乌鸦的影子,也就没把问题想象得那么严重。想不到一入冬,我果然能从窗口常常看见乌鸦成群结队地从远处飞来,在高大的杨树上空盘旋、停歇,黑糊糊的一大片,心里顿生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恐惧感。特别是每天清早,就被乌鸦撕着嗓子的干嚎从美梦中吵醒,真令人丧气!可我更没想到的是,以后在六郎庄生活的日子,我将和乌鸦朝夕相处。
    我从小就对乌鸦没什么好感。在我刚认识这种鸟的时候,就知道它已经声名狼藉,中国人认为这种鸟是邪恶之鸟,是一道不祥的符号。说实话,乌鸦一袭黑衣、粗笨的身材、哇哇的叫声,确实也没有什么美感。那时我们无论小孩大人,只要听见乌鸦在门前村后啼叫,就会“呸、呸”向地下吐唾沫,并且闭上眼睛念谶语——“好事来来往往,歹事远走他方”。老师也把“枯藤,老树,昏鸦”的词句当成经典名句教我们。后来我发现电视、电影中表现不祥的预兆、凄惨的场景时,编导们也常用乌鸦的形象和叫声来营造恐怖氛围。在这种传统的文化背景中,我早早感受到了乌鸦的阴鸷。
    因此,乌鸦与我之间的距离似乎十分遥远。我从来没细看过它的模样,不管在城市或乡村,这种鸟给我的印象,是一团纯粹的黑色,是一个在天边冷飕飕、阴沉沉地瓢动着的幽灵。比较深刻而科学的认识乌鸦,是从一本《生物学》里的一段文字:“乌鸦属于雀形目,鸦科,鸦属的几种黑色飞鸟。乌鸦的体长一般为50 厘米,羽毛光滑而呈黑色。乌鸦是杂食的鸟类。谷类、浆果、昆虫、腐肉,以及其它鸟的蛋它们都吃。乌鸦喜欢群居,有时候可以成千上万。多数种类的乌鸦喜欢夫妻俩单独筑巢,通常用树枝筑在高高的树梢上。雌乌鸦一窝可产下5 到6 个绿色的蛋,上面的颜色较深的斑点。野生乌鸦的寿命约13 年,饲养的乌鸦可活20 年。”
    搬到六郎庄后,每次看到乌鸦,除讨厌之外,依然还有一种隐隐约约的不祥之感。
    有好多次,房东对我说:“我也像你一样不喜欢乌鸦,但我又不得不住这里。我实在无法躲避乌鸦,天长日久,从前的感觉渐淅麻木,对乌鸦的陈见也日益变得淡漠。不过,你要是实在觉得住不下去,就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地方吧。”我当然不会和乌鸦再继续耗下去。于是,我又开始在大冬天里满北京城找房子,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又不得不整天和乌鸦打交道,痛苦就出来了。
    这样,被动地阅读乌鸦就成了我每天的必修课。在写作很疲倦的时候,我就到外面散步,此时这些乌鸦会像滑翔机一样从头顶上飞过,一转身在我的面前肆无忌惮地刷刷落下,毫无顾忌地在我脚边觅食,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吓唬它也没用,那一跳一跳的样子极为固执。时间一长,我发现这里的乌鸦有4 种:大嘴乌鸦、小嘴乌鸦、寒鸦和秃鼻乌鸦,它们都是黑色,区别不大,分辨起来不太容易。其实小时候,每年冬天老家的老槐树上都落满了乌鸦,浩浩荡荡数百只,按说我也是见过类似场面。但北京的乌鸦着实是身强体壮,个头绝对比我老家那些大,毛色乌黑。关键是它们的坦然,让我反而有一种被挑衅的感觉。
    同如此多的乌鸦一同居住,自然给我带来不少烦恼。这些乌鸦早上八九点钟到郊区去,傍晚的时候又成群结队地回到林子。作息时间同西装革履的上班族一样。一次,房东语出惊人:“乌鸦和人一样辛苦奔波,哎!大家都是为吃饭。”对乌鸦的“罪行”,真是枚不胜举,不讲卫生尤其令人讨厌,大树下、屋顶平台上、庭院里,还有擦得亮亮的汽车上,经常有鸦粪污染。为了觅食,乌鸦经常翻倒住宅前的垃圾箱,将脏东西随处抛弃,弄得满是污秽。最恶劣的一次,有个妇女从林中走过,一只老乌鸦突然俯冲下来,把妇女的头啄得鲜血淋漓,不得不到医院进行缝合治疗。后来医生告诉她,一般来说乌鸦不会袭击人,这只袭击她的乌鸦可能正在哺乳期,因为哺乳期的乌鸦戒备心极强。从这次乌鸦骚扰行人事件后,使得许多居民都绕道而行,不得不经过“危险路段”时,也
戴帽子、打雨伞或把书包顶在头上。
    我好几次走在路上,感觉瞬间天空变暗,一抬头,发现乌鸦像乌云似的飞过,心情一下变得极其糟糕。特别霉气的有几次,乌鸦在我头顶拉屎,粪便掉下来,像下雨似的,躲也没躲得开,弄得很尴尬。回去一洗,发现鸦屎特别不好洗。同一种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不得不打交道时,最好是多想想这种东西的好处,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逃避痛苦的方法。于是,我尽量想起乌鸦的种种优点。乌鸦的聪明似乎大家都知道,我们许多人小时候就听说过乌鸦喝水的故事:一只口渴的乌鸦找到一个只有小半瓶水的细颈水瓶,它衔来一颗颗小石子丢进水瓶,直到水被石子挤到瓶口,乌鸦终于喝到了水。
    那时我会想,为什么故事的主角是乌鸦而不是其它鸟呢?最近看报,据说俄国的几位鸟类学家对乌鸦、喜鹊和鸽子这三种鸟儿进行的一系列实验已证实,乌鸦的“智能”远远超过了喜鹊和鸽子!其中一项实验是这样的:一辆敞篷的装满谷物的玩具车通过一段长约三十米的管道,即将从另一端出来。乌鸦经过一番观察后便聪明地预先飞到另一端的管口,耐心守候着,而喜鹊和鸽子却傻乎乎地在原处空等着。在另一项实验中,专家们将一根笨重细长的玻璃试管里装上少许谷物,然后竖插在土中。鸽子和喜鹊眼见管中食物,却又苦于伸不进短粗的嘴,因而急得不知所措,但乌鸦经过一番“分析”后便果断地用爪弄翻了试管,倒出谷物,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有一次,我看到一只乌鸦从垃圾站拣到一个核桃后,高高地飞到半空中往下扔,将核桃摔碎,然后飞下来吃核桃仁。还有的乌鸦把自己弄不碎的大块食物放到马路中间,待汽车轧过后,它们飞过来吃现成的!实际乌鸦的优点远远不止这些,经过与乌鸦打交道,我发现在乌鸦黑色外衣下也还有纯洁和坚贞。我看到过一只雄乌鸦撞在我屋子不远处的电线上不幸触电身亡,雌鸟居然在附近徘徊了一个多月,那种重情重义令我极为感动。另外,乌鸦还有尊老的美德,尽管我没有亲眼见过,但在中国素有“乌鸦反哺,羔羊跪乳”的谚语可以佐证,我宁愿相信这是事实。
    乌鸦的种种好处,都没有改变我对这种鸟根深蒂固的看法。有几次,和房东聊起来,他说以前没那么多乌鸦,也不知道现在为什么那么多。他最后只好自己给自己一个答案:“乌鸦毕竟是一种生物嘛,这也说明北京的自然环境、生态环境有改善,它才会来。乌鸦都不来,还有什么环保?”想来想去,觉得房东说的也有一些道理。但我认为有一个主要原因是城市家庭垃圾中的废弃食物数量增加,给乌鸦提供了绝佳的生存环境。
    后来有几次从长安街经过,发现街两旁高大的杨树上也有成群的乌鸦,才意识到北京乌鸦很多。乌鸦的种种劣迹,听说曾经引起过北京有关部门的重视,并想办法在不伤害乌鸦的前提下将它们赶出城市。但是,人们使用过各种方法,包括人工赶鸟的方法和生态赶鸟的方法都用上了,最终都没能如愿。
    实际上,这两年遭受“乌鸦灾”的城市,也不仅北京,比如日本东京、新加坡等等。东京还由政府组织一支乌鸦打击队,除将继续推动既有的直捣鸟巢的“战略”外,还全面推动阻绝乌鸦食物源的新“坚避清野”战略,不过情况并没有明显改善。自1983 年以来,新加坡环境部门一直在进行灭鸦工作,这一切收效同样也很有限。为此,新加坡有人甚至建议把乌鸦出口到中国,因为中国人一向很喜欢吃飞禽,比如鸽子和麻雀就是人们喜欢的盘中之物。而且还有人在报上教人如何做乌鸦馅饼:掏空洗净后,塞进盐、胡椒、油脂、面粉、馅饼皮或是任何自己喜欢的副料,然后上锅就行了。
    我不禁哑然失笑,乌鸦肉能吃吗?据《本草纲目》记载:乌鸦的气味:(肉)酸、涩、平、无毒。排除传统文化中的禁忌不说,就口味来说,想必也不会有人愿意吃这些可恶的家伙。

    我现在已经从六郎庄搬到其它地方住了,没有乌鸦的骚扰,反而有些不习惯。我不知道等待它们的将是什么命运,于是有时会怀念那些声名狼藉的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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