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晶语张8月2号在德国结婚了。
嫁一位身高一米九几金发碧眼的德国大帅哥。关键帅哥年轻有为,刚三十有一已是某电子领域的博士。且无婚史。
白色的百合。自助婚宴大趴踢。
想象着晶宇张同学身穿白纱行走在绿葱葱的大花园里,或许还换身中国传统红色旗袍艳冠全场,小鸟般依着高大的德国老公举杯在众多洋鬼子中穿梭,用流利的德语寒暄,羞涩的浅笑或者忽然爽朗的大笑。我真是又高兴又辛酸。
晶语张在4月回国时就诚挚的忽悠我赴德参加她的花园婚礼,而我却由于却挣扎在生计的边缘未能成行。与她德国老公众多更帅的哥哥失去在花园里擦肩而过的机会,真是件令人痛彻心扉的事情。
我本来打算穿个浅粉色的礼服裙当个东方伴娘的。我甚至,准备好了给她的新婚礼物。一对中式雕花木板。我想,挂在他们的新房里一定很酷,可能被当做古董蒙到很多做客的鬼佬也说不定。
(二)
晶语张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一个学院一个系一个专业。甚至,住同一间宿舍。
她是我在大学里唯一的朋友。
说唯一有些夸张,不过最要好是真的。倒不是我假清高或交友有多么挑剔,在以艺术专业见长的学院中,不会对导师逢迎拍马看脸色的人是异类。一些女生尤其心思缜密,大一就懂得在导师过生日的时候送上礼物。不过这也无可厚非,逢迎附会本来就是人性本色,生存需要。
只有我们俩,还傻乎乎的暗地里竞争着成绩,全然不知做人才是根本。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我们友情的开始有些象曲折老套的爱情故事,通常爱情都是从误解开始。因为专业竞争的关系,我们本是互相看不顺眼的死对头。俗话“同行是冤家”,我们虽谈不上水火不相容,但每当我们一起上专业课时,导师常会气乎乎的说,你你你,停一下,让晶语张给你示范一下。这时我就很气。因为我是主修专业而她是辅修。现在想来,导师为了让我们专业上更快进步,故意让我们彼此刺激也够苦心的,虽说这有点阴暗的激化矛盾。
(三)
晶语张从外表行为上绝不象一个典型的北京姑娘。她不时尚。不爱逗嘴皮子。对娱乐场所一无所知。最喜欢做的事是晚上泡脚时抱着个小单放机模仿国际广播电台里的美语发音。我们对她的嘲讽,也多半当没听见,一笑了之。
她有一头乌黑绝佳的长发,但通常扎个马尾了事。不爱打扮,对着镜子与小豆豆做战斗是唯一令晶语张苦恼的事。
她也是我们宿舍的活靶子和经常“批斗”的对象。
由于性格大大咧咧,她素白色的床铺在花花绿绿的宿舍里格外扎眼。我们的床或整洁温馨或俏皮可爱,床单不是格子小花就是小熊小兔,只有她,甚至连个布帘都不挂。倒不是为光明正大,而是她觉得没必要。没必要的东西在她那里一概是delete的对象。
记得我们曾妄图将她的欣赏口味塑造成正常的小女生,所以在她过生日时精心选了个毛绒玩具狗。结果她伪装淑女没几天可怜的狗就被脏了八几的扔在床角,甚至被她垫在脑袋底下当枕头,真是把我们气个半死。
(四)
晶语张同学是大学里罕见的纯情女生。
因为她在大学里没有交往过男朋友。
没有男生追求她。
催泪弹电影《泰坦尼克号》刚上映的那年,我们都没有男朋友。
当然,这并不防碍我们对伟大爱情的憧憬。
花了5块钱,我坐在学校的小礼堂里看着劣质的白色大屏幕泪流满面。
光怪陆离的光倒映在观众席上,映衬着我哭的乱七八糟的脸和红肿的眼睛,看起来悲惨极了。晶语张同学纹丝不动的坐在我身边,居然还皱着眉头。我想,她这回一定被打动了,这表情正是痛到难以言表的最佳说明。
散场后,我失魂落魄的往宿舍走,琢磨着到哪里去排解观影过后少女心中的无限惆怅,却诧异的发现晶语张正往相反的方向走。
“嘛去啊你?”
“图书馆。”
“啊?你这时候居然还能看的下去书?”
“干吗看不下去?我要复习英语。”
她笑西西的走了。
我长久以来一直把以上归结为她没有交到男朋友的重要原因。即,缺乏一颗女孩子常有的敏感细腻的心,冷静理智的甚至能瞬间抽离于情绪之外。她对自己没有男生追一直苦恼并耿耿于怀时,我多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居高临下的指导工作,开发教育,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却没有想到,晶语张虽没明确意识到生活的深刻道理,却一直在践行着。
那就是,美好的故事都是编造的,生活总要靠自己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