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的小区位于京郊,极为安静。据说别名“睡城”。如果白天不开电视,可以听到暖气管子里水气流过的声音。还有相临小区的那个报时钟,我每天早上躺在床上听它悦耳的敲11下,然后准时起床。
我已经三天没出过屋门了。可冰箱空了,我不得不外出购粮。为了锻炼身体,我决心步行去超市。如果横穿小区,只要五分钟。
我们住在小区的边缘。小区中心区域以独栋别野为主,或者连排别野。有很大的院子,溜狗都不用出门的那种。还有独立车库,里面停的是我们不好意思跟人家打招呼的车。
我边走边看,东张西望。这是我从小养成的一个坏毛病。比如坐公车观察各色人等,揣测,然后自得其乐。如果坐地铁,就看反光玻璃。今天毛病又犯了,我开始观察各家的门口,比如落地大玻璃窗后挂的窗帘,比如门口摆的东西,比如栅栏的质地是铁的还是木头,再比如院子里种的是大葱还是向日葵等。这十分有趣。因为你可以大致猜测这家主人的品位爱好和习惯。
大部分人家悬挂的是没有任何创意的白窗纱,严严的遮盖着。偶尔会有出彩者,这常令我惊喜。比如有一家悬挂了紫色的纱蔓,半透明的,隐约能看见里面相对而栖的两把竹椅,卧室则挂了浅棕色的越南丝,上面有旖旎的藤蔓。我脑中立刻想象这家的女主人也许有长长的卷发,墉懒的卧在暖黄的灯光下,随意翻着书。这个一楼挂的是象办公室一样的百叶窗,可能这里住了工作狂,白天还没工作够。抬头惊见三楼白色的白叶窗,漂亮!再细看,主卧客卧阳台所有的落地窗都是百叶,就算地中海,也不能这么个地法吧?还有一家只有一个秃秃的灯泡,可能男主人还没成家。
晕着继续向前走。
快过年了,不少人家窗户上贴了窗花或年画。还有一家悬挂了长长的腊肉。有的雇工人在忙碌的擦窗户。每逢到此,我总是倍增好感。那种热闹的,庸俗的,热气腾腾的人气儿从屋里传出来的,让人感觉欢喜和温暖。我还喜欢门口堆满东西的人家。中式的鞋柜,一盆吊兰,一串风铃;或是童车,雨伞,大大小小的鞋,热热闹闹的挤在一起;还有院子里种了花花草草木架子上爬满了枝叶的;小院子的门用朴拙的木头弯成简单的拱形的;圣诞花环和大红的中国结和谐的渲染着,似乎代表主人的热情。
通常那种门口停了两辆车的,院子通常比较没意思。大部分用的是铁艺栅栏,偶尔会听到不安分的狗叫声从屋里传出来。还有一家大大小小的窗户都装上铁栅栏,听说刚遭了小偷,一遭被蛇药,十年怕井绳。
忽然联想起韩国导演金基德的电影《空房子》来。一个叫泰石的年轻人整天骑着摩托车在城市中游荡,四处张贴传单,如果原封不动说明屋主不在。他潜入屋子住下直到屋主人返回,除了少量食品,他从不偷走屋里的任何东西,反而象对待自己的房子一样呵护家里的每样物品,修理坏掉的家具,甚至帮屋主洗衣服。并在离开之前,让一切恢复原样。直到一天,他闯入了一个非常豪华的空屋,却不知被丈夫虐待的主妇善华仍在屋中,自此,泰石的空屋之旅有了联盟,两个人从一个空屋,流浪到另一个空屋。
扯远了。我当然不是泰石,探索到大脑为止。
只是,我在想,一幢房子,无论大小,如果你把家人长时间独自留在家里,或是都不回家,这个“家”,跟空房子,有什么区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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