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名售书的尴尬
2000年7月我应昆明新知图书城李勇先生邀请去签名售书,李勇先生捧着鲜花到机场迎接。这是我头次收到鲜花,我虽是男人也很高兴。此后多次去云南,那边的朋友都会捧着鲜花接我。不光是云南花多,也算是那里的朋友好客吧。
此后到其他地方也常有鲜花相迎,却碰着些哭笑不得的事。有次去东北某市签售,奇怪的那地方很多男士喜欢拥抱。那天我签售到中场时分,有位小伙子说:王老师,我可以同您照个相吗?我欣然答应,同读者照相我很高兴。不料照完相之后,他说:王老师,我可以同您拥抱吗?我一时不知如何说,笑笑之后就同他拥抱了。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同男人拥抱,非常别扭。哪知开了这个头,接下来签名的男性读者大多要求同我拥抱。我心性有些腼腆,同男士拥抱只觉手脚无措。好不容易签售完了,才要离开,一位小伙子捧着一束鲜花跑了进来,满头大汗。小伙子把花送给我,然后同我紧紧拥抱。回到酒店,我才发现鲜花里插着一张纸片,上面写着祝福的话。我非常感谢这些读者朋友,只是很不习惯同他们拥抱。
不是说同男人拥抱不习惯,同陌生女性拥抱我也不习惯。有回在北京签售,吃饭时有位领班小姐进来,突然望着我说:您是王老师吗?我不是娱乐明星,在外头被人认出来,在场朋友有些吃惊。正好有位央视著名新闻主持也在场,朋友们便开玩笑,指着那位主持问领班小姐:你认识他吗?那位小姐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好像在哪里见过。就有朋友玩笑道:姑娘你是个好学生,不认识电视主持倒认识作家。那姑娘马上回宿舍把我的小说集《没这回事》取了来要我签名。那本书已被翻得卷了边,姑娘说不知好多同伴看过了。不料这位姑娘也说:王老师,我可以拥抱您吗?于是满堂大笑,弄得我很不好意思。我只好自己解嘲:无非是同国际惯例接轨,拥抱就拥抱吧。
很多作家都声明不签盗版,我也是这种态度。到很多地方签售,都会碰上读者把自己原先买了的书带来签名,却见《国画》、《梅次故事》等很多是盗版。我原先的做法是写上“这是盗版书”,再笑眯眯地签上我的名字。读者们也觉得好玩,说只要是您的签名就行了,不管您签上什么话。签句“这是盗版”,反是一段佳话。我感谢读者朋友的理解。可是,2003年在深圳,某水景主题酒店邀请我做客,拿了几十本《国画》来签名,说是酒店要珍藏的。我一看傻了眼,居然全是盗版。就在那天,我宣布从此《国画》盗版我一定签名。因为别的原因,《国画》正版书早已绝迹,又不能再版,我不能辜负了读者的热情。
但是盗名书和尚有正版的书我坚持不签名。有回在广州,某著名房地产公司邀请我同何立伟先生做客,也抱来大撂书让我签名,却让我尴尬万分。原来正是当时媒体上闹得沸沸扬扬的盗名书《国风》,那些天报纸上正连篇累牍登着“王跃文状告王跃文”的新闻。主人听说实情,忙赔不是。我是做客的,说什么好呢?哈哈大笑而已。
不是自己的书,也得签名,这种事情也是常有的。有回在兰州签售,排队的读者很多。一位老农好不容易排到我面前了,递上的却是一本《实用养猪技术》。我说:老人家,这不是我的书呀?老农说:哦,要买您的书?我可不知道。我笑笑,在这本书上签道:读好书,养好猪,王跃文,年月日。老农高兴地走了。
最叫我气愤的是有回在成都签售。那是2001年10月,我同时出版了《梅次故事》和《亡魂鸟》。蒙读者朋友厚爱,我的书向来走得好,这两本的销售情况也是如此。当时读者要么就是两本书都买,如果只买一本的,通常是男性读者买《梅次故事》,女性读者买《亡魂鸟》。有个时段,书店搬了几十本《梅次故事》来让我签,说是要送有关领导的。正在这时,一位记者上来了,问:王老师,我注意到买《梅次故事》的读者多些,买《亡魂鸟》的少些。您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我说:两本书都卖得好,您可以去查查书店的电脑。您这会儿看到的是书店买书送领导,肯定买《梅次故事》。这位记者又问:您自己更满意哪本书?我说:这两本书好比我生的双胞胎,自己都喜欢。如果打个比方,《梅次故事》阳刚些,是个儿子;《亡魂鸟》阴柔些,是个女儿。算是龙凤胎吧。
我太了解有些记者的德行了,马上交待书店方面:一定同这位记者把情况客观地介绍清楚,不要让他弄出个一本书好卖一本书不好卖的报道,那样会误导读者。第二天,成都所有纸媒都登载了我签名售书的消息,报道基本上都是客观真实的。只有这位自作聪明的记者弄了这样一个报道:《王跃文蓉城售书遭遇“重男轻女”》,文中写道,记者注意到购买《梅次故事》的读者相当踊跃,而《亡魂鸟》却购者寥寥!我暗笑自己幽默的比方居然为这位记者的新闻标题提供了灵感。这位记者所在的报纸是成都一家名报,它的有名就是因为常弄些八卦新闻而发行量很大。从此以后,我拒绝这家报纸所有记者的采访,因为它是一家没有操守的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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