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未料尘更

 

 

进城之后，瑕对方才的经历，仍然心有余悸，她呼道：“呼呼——刚才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要摔死了呢。幸好它自己又停下来了。大少爷我求求你了，没事别手贱行不行！”

夏侯瑾轩道：“依我看，这赤石应该就是操控云来石飞升、降落之物，我们若想落地，势必得使用它。”

暮菖兰道：“大少爷这次虽是误打误撞，好在结果跟我们希望的一样，没有引来本地百姓的注意。”

这时皇甫卓道：“随我来吧。”

夏侯瑾轩对大家说：“瑕姑娘和暮姑娘不知道，皇甫世家就在这条大路上，正对着开封府，据说有的百姓称它是小衙门呢。”

皇甫卓恼道：“不要胡说。”然后便迈开脚步，在前带路，大家就一起往皇甫世家方向走去。

走了不远，皇甫卓就忽然对众人说：“姜兄，待到府内，我和夏侯兄先向家父澄清姜兄的为人，并请他出面向欧阳世伯说明，姜兄伤人本是无心，于情于理都不应至逐出师门。”

姜承拱手道：“多谢皇甫少主。”

皇甫卓道：“以后你不用再称呼我少主。”

姜承怔道：“那我要如何称呼？”

夏侯瑾轩道：“自然是要你称他皇甫兄了。”

“这……”姜承一脸错愕，暮菖兰在后边笑道：“看来姜兄弟这心里的事确实是太重了，连皇甫少爷对你的称呼改变了都未发现。”

姜承这才回想起来，忙道：“啊，抱歉。皇甫……兄。”皇甫卓点头应了一声。

瑕只觉得头有点儿晕，暮菖兰看她脸色不好，便问：“瑕妹子怎么了？”

“啊？啊、那个我……就是有点睏了。”瑕连忙解释。

暮菖兰轻轻点头道：“嗯，一路下来，我也觉得有点累了。”

皇甫卓便道：“前面就是我家。等见过家父之后，你们便可先去休息，姜兄的事交给我和夏侯兄即可。”

于是大家继续向皇甫家方向走，经过开封码头边的时候，看到一名挑着货物叫卖的小贩大声喊道：“来来来，南北杂货，杂物小样随意挑，新到的绝版奇书嘞！”

暮菖兰一听，竟然提起了兴趣来：“哦？绝版奇书……”便和瑕一起走到小贩跟前，小贩问道：“姑娘，想买点啥？”

暮菖兰看到小贩的货物里面有一本书，竟然露出诧异之色：“这是……”

瑕道：“暮姐姐看什么呢？逍遥……游……卷二。嘻嘻，暮姐姐还喜欢看书呀～”

在身后不远的夏侯瑾轩一听：“什么？逍遥游！”竟也立即凑了上去，姜承和皇甫卓也只得跟了上去。他凑前一看，果然认得：“真的是……”便说：“暮姑娘……莫非之前折剑山庄那本《逍遥游》，是你买走了？”

暮菖兰道：“怎么？难道夏侯少爷也想要？要是你肯出十倍价钱的话，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夏侯瑾轩一听，忙摇头道：“不用了。”他心里好生失望：“我那位风姿卓绝、志趣相投的姑娘啊……真是幻灭……”

小贩这时道：“姑娘，你买不买呀？这书已经绝版啦，要的人可不少呢。你要是诚心要，我给你打个底价，一千文你就拿走～”

瑕吃惊道：“一千文！你抢钱啊！”

小贩道：“瞧您说的，咱们这做买卖，愿买愿卖，你们不要，自然有别的人愿意出钱～”

暮菖兰道：“你这话骗骗别人还可以，骗内行可就太可笑了。这书一看就是抄本，找个酸秀才抄抄也要不了几文钱。”

小贩一听此话，便吓得有些结巴道：“这、这——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接下来，两位姑娘就跟小贩讨价还价，这一耗就花了一刻钟的时间。

小贩已经把价钱一减再减，可是瑕仍然不满意地说：“不行不行，你还是得再便宜点。”身后的那三位大佬爷们一听，都傻了眼，小贩也着急起来道：“姑娘，你们也别再说了，五百文，就这价，你们爱要不要！”

暮菖兰道：“生意不能这样做啊——”她还想再讨价还价，却听皇甫卓大声道：“就五百文！我出了！”暮菖兰颇为诧异地望向他，然后便拱手称谢：“呵，那多谢皇甫少爷了。”

小贩也立即道：“谢皇甫少爷～”

瑕道：“皇甫少爷真是大方啊～”

皇甫卓伸手去摸自己的口袋，随即脸色一僵，小贩见他忽然停了下来，便愣道：“您？”

皇甫卓回头对夏侯瑾轩说：“夏侯，你先付钱，之后我再还给你。”

夏侯瑾轩心道：“是都送给楼兰那些人了吧。”便微笑着说：“不过是五百文，皇甫兄何必如此客气。”

暮菖兰道：“那就谢谢夏侯少爷了。”

夏侯瑾轩道：“暮姑娘还是谢皇甫兄吧。”暮菖兰就再向皇甫卓抱拳示意，皇甫卓点了点头，夏侯瑾轩则接口道：“不过，原来暮姑娘也是爱书之人，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暮菖兰道：“夏侯少爷是想说我是个粗俗的人吗？呵呵，就不用拐弯抹角了吧。”

“不、不，当然不是……”夏侯瑾轩本想解释，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说，一时神态显得有些滑稽，皇甫卓这时道：“东西既然已经买了，就别再耽搁。前面就是皇甫家，走吧。”

即将到达皇甫世家的大庄园时，他们与一对主仆擦身而过，这对主仆正是当日夏侯瑾轩等人启行离开夏侯世家时，那个刚巧到夏侯世家拜访的封子越。

封子越说：“此次与夏侯家生意谈成，双方皆大欢喜，父亲知道消息后，应该很高兴吧。”

他的仆人封礼说：“如此顺利，老爷自然非常高兴，少爷的才能果然出众。”

忽然，一名乞丐走过来说：“公子，求您赏点饭吧。”

封子越道：“阿礼，给他点银子吧。”

乞丐接过银子后，连随称谢道：“多谢二位公子啊。受了二位公子的救济，叫花子我也给公子一点劝诫，也算是保公子吉利。”

封子越道：“说吧。”

那乞丐道：“二位公子非寻常人，还请日后可怜天下苍生。”

封子越闻言，登时一阵错愕，半晌才道：“家母生我时，有邪气作祟，致我非同常人，你居然看得出来。此事只有家母知道，可惜她在我十岁上生病去世了。阿礼，再给他十两银子。收了这银子，你就当没见过我。”

封礼便再拿出银两来，送给那乞丐，那乞丐道：“天意难违，公子不给银子，我也不会说的，谁又会相信一个叫花子的胡言乱语呢？”说完，他转头便走，封子越静静地看着那乞丐的背影，一脸迷惘。

再说皇甫卓带着大家来到了皇甫世家的府门前，两名看守府门的弟子一见，便迎上来说：“少主，您回来了！”

皇甫卓道：“嗯，这几位是我的客人，先去安排一下休息的厢房。”

那两名弟子一看到姜承，就脸色骤变，其中一人更冲口而出道：“这、这人是——！”

姜承一怔，另一弟子便说：“修武！看见少主和‘其他贵客’回来了，还不快去向门主‘通报’！”那个叫修武的弟子立刻省悟过来，连连称是，就先行进内通报。

暮菖兰和瑕看见那两名弟子的神情，觉得极为怪异，瑕嘀咕道：“什么态度嘛，看到姜小哥跟看到妖怪似的。”暮菖兰则更加感到不妥。

皇甫卓接道：“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你们因何如此大惊小怪，待客之道都在哪里？简直有失我皇甫家颜面。”

那弟子连忙道：“啊，弟子知错……少主，门主之前曾吩咐过，若是您回来的话，便要立刻去见他，现在门主正在主厅内。”

夏侯瑾轩低声对姜承说：“姜兄不必介怀，等之后澄清你不是故意打伤师兄后，他们的态度自然会改变。”姜承点了点头。

皇甫卓则回头对众人道：“各位先随我去主厅见家父吧。”于是，大家就随他进入府中，径往大厅拜见皇甫一鸣。

到了主厅之上，皇甫一鸣正背向站在堂前，皇甫卓等人进厅之后，就上前道：“父亲！我回来了。”

夏侯瑾轩道：“见过皇甫世伯。”姜承亦跟着拜见：“参见皇甫门主。”另外两位姑娘亦抱拳见礼。

见过礼后，皇甫卓说：“父亲，我——”可是不等他把话说完，皇甫一鸣便冷冷道：“卓儿，你做的很好。”随即回身相向，说道：“我早已恭候多时了。”他的脸色突然转厉，喝道：“杀害同门的凶手——妖魔姜承！”

姜承惊道：“什么？”

皇甫一鸣的喝声甫落，就见大批皇甫世家弟子冲进了厅来，把他们团团围住。

瑕惊讶道：“这、这是要干什么？”暮菖兰一向冷静，如今也脸色陡变。

皇甫卓见势，急忙道：“父亲，你在说什么？”

夏侯瑾轩也道：“世伯为何突然指责姜兄是杀人凶手？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皇甫一鸣道：“何来误会！姜承在品剑大会上恶意将自己的师兄打伤，之后被逐出师门。他怀恨在心，于是趁夜潜回庄内报复，将那位师兄杀害！”

姜承大声道：“胡说！我从未做过这事！”

夏侯瑾轩道：“皇甫世伯，姜兄之前一直与我和皇甫兄身处西域大漠，怎可能出现在千里之外的折剑山庄行凶杀人？这其中定有蹊跷！”

皇甫卓也为之帮腔道：“是啊，父亲，这事——”

皇甫一鸣却又厉声道：“一般人——当然不可能做到，可姜承他——根本不是人！”此语一出，更让大家震惊，众人都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在姜承身上。

皇甫一鸣道：“姜承，你与你师兄萧长风早有嫌隙，当日在擂台之上你凶性大发，借比武重伤了他。但你却没料到，那时恰有蜀山弟子在场，察觉到了你的魔气。你心知事情不妙，明里下山，暗中却悄悄潜回，将萧长风杀死灭口。此后就在外躲避，现在自以为事情平息，便明目张胆回到中原，妄图继续欺骗众人——姜承！你这妖魔做出这等天理不容的恶行，人人得而诛之！”

姜承脸色低沉，语带颤抖道：“我——我不是妖魔！”

瑕也忍不住道：“喂！你编瞎话也要编的靠谱点！姜小哥哪里像是妖魔啊！”

皇甫卓道：“父亲，姜兄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夏侯瑾轩道：“世伯，姜兄当日只是一时走火入魔，并非什么魔气，更不是故意打伤师兄。况且就算是要杀人灭口，那也该是杀蜀山的人才是啊！”

皇甫一鸣道：“不必多说。姜承罪大恶极已是武林公认，他潜逃多时，今天竟然自投罗网，我皇甫家又怎能让他继续逍遥法外？”随即又厉声下令：“把姜承给我拿下！”

夏侯瑾轩急忙趋前向皇甫一鸣说：“世伯，请三思——”

这时，暮菖兰轻声对姜承说：“姜兄弟，以现在的情形，还是先逃为好——”姜承听她这么说，仍是有点犹豫，暮菖兰又说：“还犹豫什么？不走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听到这句话，姜承再不犹豫，突然返身，从两名弟子的中间掠了过去，逃出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