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祖洲探仙幽

 

 

大家便依从尹千觞的提议，径向东边，又走了一段路，大家都有些累了，就停下来歇息，而尹千觞和向天笑、延枚则到附近去查看查看。

方兰生坐下以后，就“呼”了口气道：“走着倒没觉得，一坐下歇息，腿疼得像要断掉……比上回在夔牛宝库看什么呼呼啦啦舞还糟糕……”

红玉道：“所以说啊，猴儿该多长些见识，比上一比，有的事可就没什么了～”

风晴雪看着四周的颓垣败瓦，便道：“听苏苏讲过，再看这些石墙石柱——这儿以前肯定是个非常好看的地方吧？却变成现在的样子了……”说着不由觉得有些伤感。

襄铃道：“嗯，要是能在那样的草地上扑蝴蝶、捉小鸟，襄铃一定很开心……好可惜哦……”

方兰生道：“我猜……那些活尸就是、是以前住这儿的人吧？”

红玉道：“多半如此。依稀可见他们着衣装束与幻境中二人颇为相似。”

方兰生道：“那两个人……感情那么好，现在却也不知道埋骨哪里了……”

红玉道：“虽说引人唏嘘，但从古至今世间变幻不正如此？相传仙女麻姑有云：‘已见东海三为桑田’，想来亦非夸大之词。沧海桑田，在无尽的千年万载之下不过转瞬，人有寿限、国有寿限，万物皆然。”

方兰生不由念声佛号：“阿弥陀佛！果然是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红玉道：“有件事我始终觉得奇怪——”

方兰生一听，马上就问：“什么什么？难不成终于发现了！那臭酒鬼算的出路是在糊弄人？”

红玉道：“猴儿讨打去吧～我是指先前幻境之中，听那二人提及‘蓬莱’，不知是否十洲三岛之一的蓬莱之境。若是，此地或许并非空间罅隙，而实实在在是一处所谓‘洞天日月’，却不知为何会异变至此……”

方兰生道：“有没有可能……怪物、就我们一路上看到的那些，把蓬莱人都害死了，人变活尸，它们也就……一起顺理成章盘踞这儿？”

红玉道：“空间内事物脱序，楼阁固土四分五裂，日月不见，只闻长空雷鸣，这一切得多大力量才能办到？那简直已是神魔之威。若此处真有这般怪物，我们恐怕——”

方兰生连忙摆手摇头道：“慢慢慢！算我没说、算我没说！诶！这乱七八糟乌鸦嘴，可千万别灵验！”

红玉看他紧张兮兮的样子，忍俊不禁道：“姐姐我当没听见便是。”

风晴雪这时道：“苏苏，你从刚才就一直不讲话……哪里不舒服吗？难道、难道煞气又——”

百里屠苏道：“只是在想，那白衣男子所弹琴曲我曾在梦中听过。”

“咦，苏苏的梦？梦里有什么呢？”

襄铃也道：“屠苏哥哥梦到谁……襄铃、襄铃也想听。”

方兰生和红玉也走过来，方兰生道：“切，木头脸的梦肯定不好玩，不会全是大大小小的木头吧？大木头、小木头，哦～还有木头肥鸟。”

百里屠苏缓缓地道来：“那里……是处叫作‘榣山’的地方，有位仙人常在水边抚琴，与适才幻境中的男子一般尔雅，不过却并非同一人。”

襄铃听了，低声道：“还好不是仙女……”

红玉则道：“梦到仙人？想来百里公子颇有仙缘呢。”

风晴雪也道：“真好～为什么晴雪就从来不做这样的梦，每回躺下就呼呼地睡着了，一觉睡到大天亮……”

红玉笑道：“妹妹那叫心安，人说一夜无梦才是好事呀。”

风晴雪道：“哦，这样啊……”

红玉道：“百里公子，且不说你为何会梦见仙人，或许同猴儿一般，带着些前世记忆——”

方兰生马上道：“啥啥啥？不是这样吧？凭什么我上辈子打打杀杀，他上辈子风雅弹琴？”

红玉道：“我可没说那仙人便是公子，猴儿急个什么劲？就算是了又如何？同人不同命，公子与你，自是有别。”

方兰生道：“切，有别就有别！反正啊，这辈子我是人，他是木头～”

百里屠苏也不介意方兰生说什么，红玉接道：“要讲的话都被猴儿打断，我本想说，琴曲若是动听，流传千年亦不足为奇，说不定操琴之人多半听过此曲呢，公子有兴趣，下回寻个乐师问问便知。”

方兰生道：“对啊，少恭不也会弹琴吗？问他就好了，他那么厉害，什么都懂。说起这个，也不晓得少恭现在在做什么，吃饭还是睡觉还是炼丹……果然像他说的，出海找仙草没那么容易……不过，我才不信会倒霉到底！爹早讲过我有‘斗战胜佛’之相，管他什么佛，只要是佛，就不可能随随便便死掉吧？”

风晴雪听不明白，就问：“豆子……什么？”

襄铃也道：“佛……长得威风吗？像老虎？”

方兰生顿时愣住，不知该怎么回答，红玉在旁笑道：“也不害臊～还‘斗战胜佛’呢，我瞧着根本只是蹦来跳去的猢狲。”

大家正说得兴高采烈的时候，就听见尹千觞的声音传来：“喂～休息够了就走吧。”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尹千觞、向天笑、延枚三人回来了，风晴雪便道：“尹大哥，你们刚才说要去附近看看，看到什么了吗？”

尹千觞道：“往前面探了探，一眼望不到头呢。”

方兰生抱怨道：“望不到头、望不到头……那什么东面的生鸡熟鸭到底在哪里啊……”

红玉道：“走吧，豆子剩佛，停在这儿的话，可更找不到了。”

风晴雪道：“嗯，休息一会儿，又有些气力了～”

于是，大家便继续上路，往东面寻去。一直沿着东边走，又过了许久，便来到一处高崖之上，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周围尽是雷光闪烁，方兰生惊愕地说：“你们看！有个漩涡一样东西！”

风晴雪道：“这……就是尹大哥说的空间被破坏掉的地方？”

襄铃看到那些闪电，便害怕地说：“呜……好多闪电……是不是天上的都被吸到这儿来了……襄铃、襄铃有些害怕……”

方兰生马上安慰道：“没事、没事，襄铃你仔细听——这地方已经不打雷了～”

襄铃定一定神，果然只见闪电不闻雷声，便稍稍放心地点头应了声“嗯”。

红玉接道：“此处电闪雷鸣大减，又恰恰有个漩涡，四周力量满溢，应当便是尹公子所言破坏的‘伤门’？”

尹千觞笑道：“哈哈～八九不离十、八九不离十！大爷我能掐会算，还挺准！”

风晴雪道：“尹大哥真厉害，那什么奇门遁甲太神了。”

襄铃欢喜地说：“好好哦……襄铃终于可以离开这儿了。”

向天笑也夸奖道：“千觞兄弟果然不同凡响！酒量棒、其他本事也好！”

连阿翔也长鸣一声，表示赞同，方兰生道：“呃，连肥鸟都……好、好就好吧，俗话说愚者千虑总有一得嘛……”

就在这时，百里屠苏突然快步走到前边，似乎有所发现，风晴雪马上唤道：“苏苏……？”

百里屠苏道：“小心！此处匿有极重妖气！”

方兰生一听便失惊道：“啥啥啥？天啊！不会真被我说中，冒出个大妖怪来吧？”

红玉此时也脸露惊讶之色，大声道：“前面——！”

只见前方的漩涡之中忽然冒出一条巨大的鱼来，留着两条长长的触须，双鳍舞动，带起呼呼劲风。

襄铃惊道：“是、是一条好大的鱼！”

向天笑道：“奶奶个熊！这啥怪鱼！”

那大鱼张口呼出一声闷叫，杀气暴现，方兰生惊道：“哇！完了完了！这鱼看起来不怎么友善啊！”

话音刚落，那大鱼便挥起双鳍向他们袭来。百里屠苏当先拔剑迎上，但是这大鱼力量颇强，鱼鳍只一扇就把百里屠苏震退数尺。尹千觞、风晴雪二人急忙各自展招而上，分别攻击大鱼的双鳍。二人出招颇重，一举击中大鱼的双鳍，使其双鳍受损，巨痛之下，大鱼身体一翻，两条长须便扬起，扫荡开来。

长须扫荡，尤如刮起飓风一般，尹千觞和风晴雪也站不稳脚跟，被刮飞开去。但百里屠苏又重新仗剑杀上，一记“飞羽凌杀”使出，阿翔疾飞而出，在大鱼眼前掠过，大鱼的长须便即时被剑气划断，丢落地上。

大鱼在惊怒之中，又再翻动身体，竟然摇身变成了一只巨大无比的鹏鸟。双翅狂扇，吹得百里屠苏等人连连后退。大鸟不等众人停下，就挺身猛撞而来。在它的头上有尖锐无比的角，向着众人撞来，仿佛如利刃压顶一般。

风晴雪急忙足尖一振，腾身而起，一举跃到大鸟的上方，挥动铁镰，直切大鸟的左翅。这一镰下去，左翅立时受创，羽毛飞散。吃痛之下，大鸟的冲击之势立减，百里屠苏就催动真气，全力运剑出击，对着他的头角就是一剑。“当”的一声，大鸟的头角和百里屠苏的剑硬碰硬，震得火花狂溅，虽然百里屠苏还是被震开，但也使大鸟的冲击之势完全瓦解。

趁着这个机会，红玉也纵起，双剑并击，打在大鸟的右翅上，同样给予大鸟右翅重创。大鸟连番受创，敏捷度大减，百里屠苏和尹千觞、方兰生三人一并合力，发出最强的攻势，猛击在大鸟的身上。这股劲力如同排山倒海一般，登时把大鸟轰得狂飞开去，失控掉下高崖。

众人跑到崖边，方兰生道：“它……它受伤掉下去了……好凶恶的鱼，到底什么东西？还能变鸟……”

向天笑道：“哈，老子头一回见识这种鸟鱼！开眼了！”

红玉这时道：“看其形貌，我倒想起一物——”众人马上一起看着她，红玉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方兰生听她道来，马上应道：“这不是庄子的《逍遥游》里面……”

红玉道：“想来那种大鱼并非北海独有，而我们刚才所见应是还未真正长成的幼鲲，不然今日怕要埋骨于此了。”

延枚道：“这样啊……好险捡回一条命。就算是刚刚那只鱼，夔牛全族加在一块儿也打不过……”方兰生一听，心里暗笑起来。

风晴雪道：“这样大只还只是小鱼啊，真特别的鱼……可惜了……正巧撞上，本来也不用打它的……”

襄铃却道：“襄铃觉得……它一直都在啊，才不是撞上。因为这儿的灵气好多好多，对妖来说，要是靠近了修炼，一定能很快变强的。”

百里屠苏道：“正是如此。一路行来，此处怪物骤减，多半为鲲独占修炼之所，将它们或杀或逐，此番我们踏入，它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风晴雪道：“嗯，我明白了。”

向天笑道：“接下来咋办？这漩涡就算出口？咱们通通走进去？”

尹千觞道：“向老板慢来～依我看这儿确实是个出口，不过嘛，出去了也不一定到得了我们以前待的那处，难保又是个啥鬼地方，说不准还要人命……这纵身一跃，可是破釜沉舟的事儿。”

向天笑问：“那要咋办？”

尹千觞道：“东面也大得很，不如在这附近再转转，兴许能找到其他口子？”

红玉也道：“尹公子同我想到一处去了，还须多走动看看，不要忙于一时。”

方兰生道：“是不能随随便便就把小命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