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异域生幻境

 

 

回到镇里，向天笑对众人说：“刚刚回来路上也互通了下名姓，以后老子就不见外了！”

红玉道：“向老板且随意。”

向天笑道：“老子记得……你们要去一个叫‘祖洲’的仙山？那到底是个什么地儿？”

百里屠苏道：“传说中十洲三岛之一，乃东海一处仙境，我等为寻仙草而去。然确切所在无人知晓，只得行船于海中慢慢找寻。”

尹千觞道：“哎，前途未卜，也是得碰运气啰！”

向天笑道：“老子明白了！几位瞅着就像干大事的人！这样吧！等老子弟弟回来，把沦波舟整好了，咱们马上出海去！一刻不耽搁！”

红玉道：“向老板也会同行？”

向天笑道：“当然！老子和延枚那兔崽子可不能落下！沦波舟怎么开，旁人十天半月学不来的！就算学得来，这船头一回出海，老子兄弟要不跟去逛逛，还不得一辈子窝火！管他是远是近，这趟跑定了！”

百里屠苏道：“多谢！”

向天笑道：“谢我干啥？你们是识货的人，还是延枚恩人，就冲这，啥事老子都帮到底！别的不多扯！五天以后，船厂见！”说完，就与众人分别，自回船厂而去。

方兰生道：“大叔和延枚不愧为结拜兄弟，全一个样儿，说风就是雨……”

红玉道：“这回虽然遇上些出人意料之事，不过出海的船总算有了着落。”

襄铃道：“嗯，那个大叔其实人满好的，就是一开始太凶……”

红玉道：“百里公子，我们便各自歇息，五日后再一同去向老板那儿，你看如何？”

百里屠苏道：“这回亦是有劳诸位。”

方兰生道：“呃！木头脸你别忽然冒出这种客套话，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你不会是病了吧？”

百里屠苏登时愣住，红玉道：“猴儿欠打。”

方兰生道：“切，我这叫实话实说，木头脸的感谢，本少爷可担不起哟～”

襄铃道：“什么少爷，就是个呆瓜……”

尹千觞这时道：“诶，散了吧～再不喝酒可得出人命！晴雪妹子，陪我走趟酒馆可好？”

风晴雪道：“好啊。”

方兰生连忙道：“你、你明明在夔牛那儿摸了好些东西，还想坑晴雪付酒钱？”

尹千觞道：“那些啊～怎么能直接丢去店里，还不得慢慢找个稳妥的当铺出手？唉，一看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哥，不懂啊不懂～”

方兰生气得指着他直瞪眼：“你！”

尹千觞道：“再说了～我愿意同晴雪妹子坐一会儿，聊上几句，别人管得了那么多？”

风晴雪忙道：“兰生，没什么的，其实尹大哥这个人挺有意思。”

方兰生道：“有意思啥？你可别被他骗了……”

尹千觞道：“走了、走了～”说着就往酒肆走去，风晴雪便道：“那我先过去了，真的没事。”

百里屠苏上前对她说：“勿多饮酒。”

风晴雪道：“苏苏别担心～我不会喝的。不是说过吗？酒在我们那儿只有祭祀时才用，我人在外面，规矩一样要守。”百里屠苏就点了点头，风晴雪便追赶尹千觞而去。

方兰生恼道：“臭酒鬼！不就仗着自己长得像别人大哥吗？哼，我看以后晴雪找到真正的大哥时，他还怎么骗吃骗喝！”

红玉道：“妹妹若真与尹公子投缘，便由着她吧，说不定也是心中一点慰藉，旁人多加阻拦反倒不好。”

众人便就地解散，各自去了。

转眼五日过去，众人如约来到船厂，在船坞前泊着一条庞然大船，跟其他的船相比，果然与众不同，伟为壮观。

向天笑和延枚兄弟二人看着这条“沦波舟”，乐得手舞足蹈，向天笑朗声大笑道：“哈哈哈哈！各位看！这就是老子兄弟辛辛苦苦四年多造出来的惊世奇船‘沦波舟’!”

红玉道：“看来与其他海船很是不同。”

风晴雪道：“唔，比别的船好看～”

向天笑得意地说：“那当然！这可是海面上、水底下都能开的！甲板全封起来，保准不漏水！”

延枚道：“昨天我和大哥已经开出去试过了！一点问题没有！”

向天笑道：“奶奶的！熬这么久！终于成了！高兴得老子一整晚没睡着觉！招呼整个船厂的伙计来个不醉不归！结果那群没用的今早全趴了！还数千觞兄弟够意思，陪老子喝到最后！嘿，反正这回不带他们乘沦波舟！下回再说！”

尹千觞笑道：“呵呵，总之要恭喜二位！讨个酒喝，我也开心！”

向天笑道：“哈！同喜、同喜！镇上那帮没眼光的蠢蛋！老子连理都不想理！活该他们一辈子只能摆弄些再寻常不过的船！”

延枚道：“各位要是准备好了，我们就尽快出发吧！舱里粮食饮水全置办过，不用操心，够吃上几个月的！连酒都带了几大坛！”

尹千觞道：“哦！这个好！果然是明白人！”

向天笑兴奋地说道：“等不及了、等不及了！老子心都已经飞去海上了！哈哈！”大家便一起登上沦波舟，把船驶往海上。

沦波舟驶在海里，百里屠苏和红玉一起在驾驶室里，看着这艘神奇的海船处于海底世界中，不禁叹为奇观。

向天笑道：“百里小哥，咱们已经离青龙镇越来越远了。”

延枚道：“操舵的事就交给大哥和我！仙岛什么的，我俩也不晓得该怎么看，等开到深海那片，就得麻烦你们自个儿盯着了。”

百里屠苏道：“自当如此。”

向天笑道：“眼下没啥事就在船上随便走走瞧瞧！像这样直接海里行船可稀罕得很！”

红玉道：“向老板说的是，得抓紧了饱饱眼福才对～这不，另外那几个早迫不及待去甲板上看风景了。”

于是，两人就离开驾驶室，来到甲板上。封住甲板的全是能够透视到外面景观的特殊材料，所以船既不会漏水，也不会阻碍观看外边的风景，实在令人称奇。

红玉道：“料不到有一天还会乘上这在海底开的船，看见如此瑰丽景象，也算是个新鲜。”

百里屠苏忽然问道：“如红玉这般随性，不知从何而来，又要往哪里去？”

红玉有些意外，便道：“难得百里公子会这样问。非是红玉有意隐瞒，只不过……哪有什么来处与去处呢？若应了禅意，自来处来，往去处去，虚空中无处是起始与归途，活着越久，周遭人与物皆化尘土，人海茫茫，说穿亦是孑然一身。公子年纪虽轻，但料想也能体会。”

百里屠苏听着她的说话，也点头认同，红玉接着道：“公子当真相信世上有起死回生之术？”

百里屠苏摇了摇头道：“不过一试。”

红玉道：“如此，公子与那人定是感情极深了。”

百里屠苏一怔，长声道：“那人——”顿了一下又道：“我不知道。小的时候，娘对我很是严厉，而她自己总有忙不完的事情，不会像别人的母亲那样，唠叨很多，却又无微不至。我曾经非常努力去学她所教授的法术，只为得到一句夸赞，可后来我发现，别的孩子即使什么都不做，即使顽皮闯祸，他们的娘还是待他们一样好。而我，不知道要怎样做才能……后来慢慢长大了，明白很多事情或许并非看起来那样。”

红玉听着百里屠苏诉说自己的心事，也为之一动，百里屠苏停顿了片刻，又接着说：“我想让娘活过来……我们……还有许多话来不及说，许多事来不及问……”

红玉道：“百里公子，或许，你比自己想的还要更喜欢你的亲人呢。”百里屠苏不知如何回答，因为他自己也很难解释自己的内心想法！

红玉这时仰起头道：“人的感情真好，执着、炽烈……即使许多时候在那些成仙得道者眼中，全无道理、愚不可及，那又如何？太上忘情亦并非无情啊……”百里屠苏也很同意红玉这个说法，两人便静静地站在这里，看着海底奇景，抒发心中的纠结。

 

两日之后，尹千觞因为晕船，一直躺在船舱里的床上，风晴雪则始终陪伴着他，寸步不离。风晴雪道：“尹大哥，你有没有好一点？”

尹千觞道：“感觉……呃，好多了。唉，想我尹千觞一世英名，竟会栽在晕船上，说出去丢人呐！以前只乘过江船，哪想到海船是这么回事……”

风晴雪道：“向老板说有的人第一次出海是会晕船的，在船上待几天慢慢能好起来。”

尹千觞道：“可恶……其他人一定玩得不亦乐乎吧？就我躺着……”

风晴雪道：“昨天延枚说进了深海，有时候船会开到海面上去，苏苏他们都要负责仔细看有没有祖洲的线索，不过……还没找到什么。他们还要跟我换着轮流照顾你，我想又不算很麻烦，我来就好了。”

尹千觞道：“妹子英明啊！让那姓方的小公子来看我，估计不够折寿的嘞！”

风晴雪道：“尹大哥别这么说，兰生是很好的人——”

尹千觞道：“我当然瞧得出来，我最会看人了，就像一眼看出妹子是个心善的，哈哈！妹子你老实讲，因为我长得像你大哥，俗话说爱屋及乌，你才对我这么好吧？”

风晴雪道：“也不全是这样啊。你长得像大哥，我才会特别留意，可后来都已经是一起旅行的同伴了，更应该彼此关照。”

尹千觞道：“啧，真没看错，妹子果然是个好人！那我再问一个事儿，你可别嫌唐突，我说……你是不是喜欢恩公呐？”

风晴雪不解地问：“哎？”

尹千觞便说：“就是喜欢……那个百里屠苏，男女之情的那种。”

“啊……”风晴雪听他这一说，顿时脸上红了一片，支吾地说：“我……”

尹千觞道：“诶，别不好意思嘛，又不笑话你。”

风晴雪支吾了半晌才道：“我……我不知道……怎么样叫作那种‘喜欢’……和大家在一起，我觉得很开心，可是和苏苏在一起，更是不一样的……有时不由自主就会想要去关心他、放不下……这……这就是喜欢吗？苏苏……是个很特别的人。虽然他不那么喜欢说话，看起来有些冷冰冰，其实他很好很好……”

尹千觞道：“倘若有一天，你们分开了，妹子会很难过吧？”

风晴雪又一愣：“分开？我……没想那么远，没想过会一直和他在一起……”

尹千觞看见她露出一丝伤感之色，便连忙道：“哎哟，妹子别这副神情，叫人看了不忍心，我这不就随口问问吗？又不是什么铁口直断的半仙。”风晴雪低下头来，尹千觞便安慰道：“别不高兴了，尹大哥给你赔不是，等我不晕乎了，和你上甲板那儿看星星去。”

此言一出，风晴雪又立即抬起头来，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尹千觞怔道：“怎么？又哪里说错？”

风晴雪道：“大哥他……也很喜欢看星星的。”

尹千觞听她提起自己的大哥，便问道：“他，为啥会离开？让你这样四处找。”

风晴雪道：“大哥……当初有很重要的事去做，离家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哦……这样吧，算我俩投缘，在你找到哥哥之前，勉为其难把我看作你大哥好了！”

“当我大哥？真的？”风晴雪马上表现得兴奋起来。

尹千觞道：“再真不过，随时奉陪妹子闲扯吃饭喝酒，有人欺负你我给你撑腰，有啥心事都可以跟我讲～嘿嘿，不收钱的！”

风晴雪高兴地说：“嘻，谢谢尹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