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孽债今生还

 

 

这时候，风晴雪也来到了戏台里，喊道：“是苏苏？你也来看戏？不晓得好不好看，我还没见过呢。对了——有、有个东西……想要送给苏苏。”说完，就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来送给百里屠苏。

百里屠苏接来一看：“这是……”

风晴雪道：“我……让捏泥人的老伯教我做的……像不像呢？”

百里屠苏握着那个泥人，正要说：“我——”忽然就听见背后传来吆喝声：“有贼偷酒！”二人当即回头一看，只见两名戏班团员逮住了一个满身酒气的高大汉子。其中一名团员喝道：“光天化日下作贼！你好大胆子！”

那醉酒大汉道：“诶，‘贼’啊‘偷’啊多难听～酒放着～不就是给人喝？你们台子边堆这么多坛，引人闻着香味，又不让碰，这哪里忍的住哟～”

“混蛋！还强词夺理？今日班主大寿，本想开场时请前来看戏的乡亲们喝上一碗，这下全给你搞砸了！”

那醉酒大汉道：“哦～～这好办！我等下也看戏就是，就当先喝了不成？”

“你！你这无赖！”两名团员气得脸也胀红了。

那醉酒大汉道：“小事、小事～是男人就别斤斤计较，才喝没几口，又没什么酒味，都淡出鸟来了，还不够润润喉咙！走了，找个地方坐下，等戏开锣。”

两名团员急忙喝道：“不许走！先把酒钱留下！”

那醉酒大汉哪去管他们说什么，回身就要走。可是当他一回过身来，跟百里屠苏和风晴雪照面时，风晴雪便失声叫了出来：“啊！大哥？”而百里屠苏也认出他来，正是在江都城赌坊前曾经施以援手救过的那个醉酒鬼——尹千觞。

尹千觞看到百里屠苏，也立即露出笑容道：“哟，这不是恩公？哈哈，果真有缘千里来相会！”

风晴雪这时凑近尹千觞，直盯着他看，并说道：“大哥？”

尹千觞道：“说我？‘大哥’？”

风晴雪道：“对啊，你……”

尹千觞道：“没印象啊。我可不记得有这般年纪的妹子。不过～仔细瞧瞧，小姑娘生得水灵，若要认我做个干哥哥，哈，倒也不是不可以。”

风晴雪愣道：“甘……哥哥？什么？甜的……？”百里屠苏立刻怒目横眉地走了上前，尹千觞连忙嬉皮笑脸地说道：“说笑，说笑～恩公莫要当真。”风晴雪却是一点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这时，两名团员道：“你们认识这无赖？那正好，替他把酒钱赔了！”

百里屠苏道：“不认识。”

尹千觞马上说：“恩公怎么见外了？江都城赌坊外，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两名团员道：“你们到底——”

风晴雪抢先说道：“我替他赔吧，要多少钱？”

尹千觞当即夸道：“妹子心善！哈哈，以后定会有好报，嫁个好人家！”百里屠苏对于这个嬉皮笑脸的酒鬼，并无好感。

那两名团员听说风晴雪要替尹千觞赔钱，当即道：“你替他赔？那跟我来清点一下，三坛开封便是三坛的钱，四坛开封便是四坛的钱。”

风晴雪就对尹千觞道：“我去给钱，你先别走哦，要等我回来。”

尹千觞随口就应道：“好、好～妹子去吧。”

两名团员便唠叨着：“晦气！开场之前竟遭了贼！等下要问问班主，今天这戏到底还演不演……”便领着风晴雪去清点酒坛，计算赔款。

尹千觞拿起腰间的竹筒，又喝了口酒，然后说道：“恩公大概是我贵人，每次遇到你都有好事，不错不错～”

就在这个时候，又听见有人喊：“可找到你这醉道士了！”百里屠苏和尹千觞都是一怔，双双回头望去，只见从门口走来两人，一个书生打扮，一个穿着布衣背心。只见那书生打扮的人说：“城外这阵子出了大事，你收拾收拾，明日去捉鬼！”

尹千觞道：“捉鬼？不去，不去～这阵子只想喝酒，不想管事。”

另外那穿布衣背心的人说：“你这德性，哪天不想喝酒！平日顶着道门俗家弟子的名号，十天半月来安陆做些小法事混酒钱，如今有多些钱赚，竟还不要？”

尹千觞一听便道：“多些钱？”

那书生道：“够你买上三十坛好酒了！”

尹千觞立马双眼一亮，便问：“那说来听听～”

那书生道：“安陆附近有个自闲山庄你是听过的吧？几十年前庄子里的人一日之内被仇家杀了，怨气散不去，简直鬼气冲天，没人想再靠近那里，又过了些年，碧山也成了一个乱葬埂。后来有个云游道人路过，觉察怨魂霸道，就给自闲山庄施了个封印，困住那些厉鬼。本来这些年倒也相安无事，虽然碧山乱葬埂时有鬼魂游荡，但常人却不一定看得见，就算见着了，你不靠近他，他也不伤你，自闲山庄那些厉鬼更是没见过从庄子里出来。”

那穿布衣背心的人接口道：“可最近邪乎了，有些人途经碧山被鬼伤着，还有丢掉性命的，大伙儿怀疑那封印是不是没用了。前些日子，我二舅还看到几个道士模样的人在山庄附近出没，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个发光的东西，周围有鬼魂被吸了进去，可是看那几人形貌，又不像是来除害的，倒有些鬼鬼祟祟。”

百里屠苏一听，也登时为之一震，那书生接道：“这长久下去，总不是个办法，邻里间就合计着凑了些钱，想请醉道士你过去瞧瞧怎么回事。”

尹千觞听得一脸愁容地说：“麻烦啊，和厉鬼相关的事儿，哪那么容易办？好歹得加个十坛酒的钱吧……”

百里屠苏这时问道：“发光之物，确有其事？”

那穿布衣背心的人道：“你是……醉道士的朋友？看打扮像江湖人，若能一起帮个忙是最好。发光的东西，肯定错不了，我二舅年纪大，眼神却好着呢！可惜他去了外地，不然让他亲口告诉你们都行。”

百里屠苏又问道：“由此地如何去自闲山庄？”

那书生道：“从西北面出城，就是碧山了，沿路一直走，肯定能看到。”

尹千觞道：“诶，恩公，你不会是想着多管闲事吧？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百里屠苏却道：“明日前往一探。”

穿布衣背心的人立即道：“这么说是答应下来了？好，报酬的钱先给你，乡亲们的心愿，可一定得收着。不过，大伙儿都不算宽裕，也不能再多了……”便拿出一袋子钱币来，要给百里屠苏。

尹千觞连忙嚷道：“喂喂，多给少给是一回事，可刚刚不说那是我的酒钱？怎么随便就给别人？”

穿布衣背心的人说：“你俩不是认识？好好好，给你就是，八成都要拿去换了黄汤，小心哪天淹死在酒缸里……”说着就把钱袋交给了尹千觞。

那书生则道：“醉道士，可别拿了钱只顾买醉，大伙儿还等着消息呢。”说完，两人便先走了。

尹千觞拿着钱袋，说道：“我又没说要去……算了，有钱买酒心情好～明天去瞧瞧也成，辰时三刻与恩公在山庄门口相见。”然后便要离开，百里屠苏忙喊：“慢——”与此同时，风晴雪也跑来了：“等一下！你怎么说话不算数？明明讲好会等我的。”

尹千觞道：“小姑娘有什么事啊？不会偷偷瞄见我拿了钱，便要把酒钱讨回去吧？”

风晴雪还是定眼地看着他，问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尹千觞道：“尹千觞～醉饮千觞不知愁哇，哈哈！”

“尹……真的不是大哥？”

“小姑娘，原来我和你大哥长得很像吗？你在找他？可惜啊可惜，我没那福气！要能有你这样的好姑娘作妹子，我也挺欢喜，最好天天帮忙把酒钱付了，哈哈！不多说～买酒去！”说完，尹千觞就迈开大步，走出戏园而去。

风晴雪愣在当地，疑惑不解，百里屠苏上前问：“真的那么像你大哥？”

风晴雪道：“可是……感觉又不太一样，大哥不会这样哈哈笑着讲话，也不会穿戴这样随意，更不会喝酒，在我们那儿，酒是祭祀时才用的。其实，我也认不准，毕竟过了好多年，样貌会变……或许只是一个长得很像的人吧……要真是大哥，又怎么会不认我呢？哎，不想了。”说到这里，风晴雪又向百里屠苏问道：“苏苏，刚才你们说明天要去哪儿？”

百里屠苏道：“安陆城外自闲山庄，青玉坛弟子似乎带着玉横碎片现身于附近。”

风晴雪惊愕道：“真的？发生什么事了？”

百里屠苏道：“先回客栈，若是其他人也在，一并说了。”

“好。”于是，两人便离开戏园子，径返客栈而去。

回客栈之后，大家聚在一块商量，红玉道：“百里公子是说，青玉坛门人将玉横碎片带去了自闲山庄？莫非是以玉横吸取那儿的鬼魂？又或解了封印，纵鬼害人，坐收渔利？”

百里屠苏道：“是否玉横尚不能全然断定，应是十之八九。”

方兰生道：“自闲山庄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他想了一会儿后，又摸着后脑说：“想不起来，不管了。反正肯定是青玉坛的人捣鬼，得去阻止他们！”

红玉道：“权衡轻重，衡山之行只怕须得暂且搁下。”

方兰生叹口气道：“唉，又要晚些才能把少恭抢回来了……”

襄铃也担心道：“少恭哥哥，不会……不会有什么事吧？”

方兰生道：“哼！量他们也不敢动少恭一根毫毛！不过这心里还是忍不住急啊……”

红玉又问道：“那位尹公子，也要与我们一同探查自闲山庄？”

百里屠苏道：“不必多加理会。”

风晴雪道：“他去也挺好～毕竟长得那么像大哥，看着都开心。”

方兰生便道：“那明天可得好好瞧瞧姓尹的，以后在大街上见着长得像的，替你多留心。”

风晴雪喜道：“好啊～谢谢。”

百里屠苏接着说：“歇息一晚，明日辰时便去自闲山庄。”

当晚早早歇息，等到了黎明时分，天还没完全亮起来，众人便已经起床，从西北边出城，进入了城外的碧山的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