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突围铁柱观

 

 

红玉和风晴雪走到了襄铃的身边，听见她的呻吟声，风晴雪连忙喊：“襄铃……听得到吗？”

襄铃勉强睁开眼看了二人一眼，然后在迷糊中吐出话来：“这……是哪儿……襄铃的头……晕乎乎的……”

红玉道：“小铃儿该是吸了太多毒气，我们将她抱走。”

于是二人合力抱起襄铃，把她抬了回去，然后由欧阳少恭为她诊治疗伤。

过了良久，方兰生便问：“少恭，她到底怎么样啊？”

欧阳少恭道：“襄铃所中乃是尸毒，我已喂她服下解毒丸，好在救回及时，应无大碍，大约还要昏迷一日。”

红玉惊讶道：“竟是‘尸毒’……猴儿说那怪物身上看的到血肉，可见并非藤精，却不知是何物？”

欧阳少恭道：“非腐体聚集之地不能成尸毒，多半藤为皮囊，尸为脏腑。”

方兰生道：“难道怪物也会吃多了不消食？”

忽然听见风晴雪惊呼道：“呀，你们看！”众人定眼望去，只见襄铃的身体忽然冒出一道金光，然后她的身体突生变化，变成了一只小狐狸。

风晴雪错愕道：“咦，毛团？”

方兰生更是瞠目张口道：“她！她怎么变狐狸了？莫非这毒还能把人变畜生不成？”

红玉道：“傻猴儿，说你傻还不认～小铃儿本是狐妖，化身狐狸有何不妥？”

方兰生听罢，更加惊讶：“什么什么什么！她、襄铃是狐狐狐狐妖？”

风晴雪道：“原来她就是毛团呀……难怪后来再也见不到毛团了……”

方兰生颤抖着说：“就算、就算她是只狐狸，可平时瞧着都是人样……怎么好端端又变回去了？”

百里屠苏道：“妖若受伤昏迷，十之八九会化为原形、任妖力游走体内，聚气不散，是为自行疗救。”

方兰生恍然道：“哦……”

百里屠苏又道：“此地不宜久留——”

就在这个时候，吼叫声又起，藤老怪竟然又恢复过来了。方兰生惊叫道：“苍天啊！又、又活过来了吗？那恶心怪物也会自己疗伤！”

只见那些藤条又蠢蠢欲动，红玉急忙道：“不好！看它模样，只怕那些藤条是要追来。”

百里屠苏立即道：“带上襄铃！快走！”风晴雪急忙上前抱起襄铃，护在怀中，方兰生和红玉则护着欧阳少恭在前，百里屠苏提剑殿后，大家迅即离开此地。

众人逃回到那被封的入口前，才停下来稍歇。红玉道：“那怪物受了重创，适才疗伤，怕是只复原十之四五，定会比我们慢上许多，但也只能避得一时……”

方兰生道：“大不了和它再拼一次！谁怕谁！”

正在此时，突然听见声响，回头一看，竟然是那块落下的石壁徐徐升起，在石壁的另一边出现了三位老人的身影，其中一个正是裴公。只见他喊道：“你们快、快出来！”

方兰生不由疑惑道：“这……不会有诈吧？”

欧阳少恭道：“怪物迟早会追过来，即便有诈，也只能出去，好过在此等死。”

大家都同意，便一起走了出去。他们退到洞口附近，裴公道：“感谢老天，总算还赶得及……你们……都还好吧？”

方兰生道：“半点也不好！简直是九死一生惊心动魄险象环生险遭不测死里逃生！那个痛苦不堪啊——”

欧阳少恭忙喝止他：“小兰。”方兰生这才停住不说，哼了一声。

欧阳少恭随即向三位老人施礼道：“多谢老丈救命之恩，只是……晚辈几人实在想不通这其中玄虚，望能指点一二。”

裴公道：“唉……这、这要如何开口……”

却在这时，在裴公他们身后传来洛云平的声音：“裴公你、你们怎么能——”话音未尽，洛云平就走到众人面前道：“诶！我见房里没人，就担心是来了这里！果然……”

方兰生一见他来，便指着他道：“洛云平你这混蛋！差点把我们害死！”

一名老妇道：“云平，把那东西还给人家，让他们走吧……”

另一名老翁道：“是啊……这样损阴德……往后要遭多大报应，都是一条条人命啊……”

洛云平道：“我也不想！可是不找东西给他们吃的话，余公、房公、元伯、周婆婆、蔡婆婆……不就要通通饿死？”

裴公道：“如今这样，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方兰生听得糊涂了，便道：“我说，你们能不能讲个明白！好歹我们几个也被那怪物又打又追，差点死得稀里糊涂！总该让我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洛云平脸色沉重，不知该作何言语，裴公便道：“我来说吧……”那老妇道：“裴公——”裴公摆了摆手，然后就对众人道：“其实，你们要找的那块碎片，就在云平手里，不在藤仙洞……”

方兰生马上说：“看吧看吧，我就知道……”

裴公接道：“几个月前，咱们村里来了个修道的人……说是为了泽被苍生、广行善举，留下一件宝物……用那宝物炼药，就能炼出延年益寿的仙丹……”

欧阳少恭忙问：“那位修道之人可是自称衡山青玉坛弟子？”

裴公道：“没有错，他那时就是这么说的……”

欧阳少恭道：“果然，所谓玉横失窃，乃是那些叛徒自唱的一出戏，别有所图……恐怕大多数弟子亦遭欺瞒。”

裴公接着说：“原本，我们这些老家伙活得也够久了……不在乎能不能多磨个一年半载……可是人呐……要是那东西给你摆在眼前，难保不会起了贪念……云平是个自小就很孝顺的孩子……他千方百计找些药材，用那所谓的宝物炼了几颗丹药，让平日里身体不好的几位老人先服了下去……谁料到、谁料到……”说到这里，裴公也实在说不下去了。

那老妇便接口道：“谁料到那根本不是什么仙丹！把余公他们都变成了只食血肉的怪物啊……一开始是吃些生肉……后来就趁人不注意抓了村里的猪羊来吃……也不晓得那时候是不是还认人……倒没伤着过谁……邻里都以为牲畜被林子里的野兽叼走了……可眼看他们几个越来越可怕……盯着活物时，眼睛都冒绿光……”

裴公这时又长叹一声，那老妇接道：“一直关屋里也不是办法，只好跟别人讲他们都去省亲了……其实是被云平带到藤仙洞来……到了这儿，本来还是一个人一个人的，慢慢地却溶在一起……越变越大，血肉还被这里的藤缠着……大概在洞里没了其他吃的……他们就、就互相吃起来……”

红玉听到这里，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确是‘藤为皮囊，尸为脏腑’。”

另外那位老翁道：“那以后……云平把村里的牛羊鸡鸭偷偷丢进来喂……可是牲畜要再少下去，其他人也会起疑……最后……云平找了个法子，就是……就是把来村里投宿的人骗进洞作食物……甘泉村离江都近，往来借宿的人虽然不多，也不算少……余公他们……总不至于饿死……”

方兰生道：“这、这也太狠毒了吧！你们心肠都是黑的？幸好刚才赶得及，襄铃还没被它吃了！那种恶心怪物养着它做什么？”

洛云平这时再也按耐不住，厉声喝道：“住口！不许说什么怪物！难道样子变了，余公就不是余公！元伯就不是元伯？几十天前，他们还都是人啊！是我的亲人！”洛云平的激动之语也说得方兰生哑口无言。

裴公忙道：“云平……别……别再这样下去了……先前我们劝你无用，一天拖过一天……这罪孽是越来越重……”

大家正在争论之际，吼叫声又起，越来越接近，红玉急忙道：“它追来了！”只见那巨大的藤怪蠕动着身体，向这里逼近。却在此时，漫天飞剑袭来，击在藤怪的身上，使藤怪吃痛之下，又退回洞内而去。

洛云平急忙回头喝道：“什么人？”

只见从高处跃下五人，杀气腾腾，穿着清一色的白色道服，为首一人则在外面披着蓝缎长衫，剑眉星目，威仪逼人。

百里屠苏一看来人，便冲口而出道：“师兄。”

原来这五名道人正是天墉城的弟子，为首者便是百里屠苏的大师兄——陵越！

陵越道：“且待片刻，自会与你分说。”说完，他先向洛云平及三位老人道：“在下陵越，昆仑山天墉城门下。”

洛云平道：“昆仑山……？”他也听说过昆仑山的修仙门派，就说：“相隔万里，众位道长就算一心除妖，用得着特地来我们这小村子？”

陵越道：“本不为此怪而来，如今亲眼目睹，亦不会任其逞凶伤人。你身为妖类，混迹人群，安分度日便罢，偏纵怪行凶，罪大恶极，还敢心存怨谤？”

洛云平登时全身一震，他这次真的无话可说了。陵越接道：“如此恶行，按理当诛！”

话音一落，只见那位老翁蹒跚而出道：“这位道长！云平他……都是为了我们才会……他虽然是妖，可从来不曾有心害人……道长您高抬贵手，就饶过他吧……老朽、老朽给您跪下了……”说着，竟屈膝下跪，向陵越请求。

洛云平急忙上前来扶老翁道：“刘伯快起来！您、您别这样……”

刘伯这才由他扶起来，说道：“你啊……是我们一手带大的孩子，要说有错，我们几个老骨头就没错吗……总不能……总不能看着你有个什么万一……”

陵越道：“老丈爱惜之心，自可体谅。然而天道承负，善恶之报，如影随形，非陵越擅自可决。陵卫、陵孝，即刻将那藤缠怪物斩除，妖孽带回天墉城问罪！”身后两名弟子齐声应道：“是！”

洛云平却高声道：“等等！”

陵越道：“还要顽辩？”

洛云平低下头来，思良了半晌，就长叹道：“罢了，是我咎由自取……不用污了几位道长的手，我会给出一个交代，只求一人做事一人当，和村子里其他人全无关系。”

裴公听得心头一寒，忙问：“云平，你要做什么？”

洛云平转身走到欧阳少恭跟前，从袖里拿出一块玉碎片，交给他道：“欧阳公子，对不住，害你们险些丢了性命……这碎片还给你，但愿欧阳公子能早些找回玉横……不让这东西再害惨别人……”

欧阳少恭收下碎片道：“自当尽力。”

说完以后，洛云平就转身向着洞内走去，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当见他走入洞里时，陵卫立即喝道：“停下！你这妖怪，是不是想使什么诡计？”接着又望向陵越：“大师兄？”想看看陵越有何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