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到了阶下，韩菱纱问：“梦璃，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柳梦璃道：“是一个可以重现梦境的地方，我想，你们看过之后便会明白，幻暝昆仑之战的那些渊源。”

慕容紫英道：“与琼华派相关？”

柳梦璃道：“紫英……我知道，你对妖的厌恶、十几年来根深蒂固的想法，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去了里幻暝宫，我会告诉你们一些当年往事……或许，你会明白，人自然有人的想法，但我们也有我们的无奈……”

慕容紫英不由深沉下来，柳梦璃又道：“我们并不是像许多人以为的那样凶残，一定要吃人伤人……”

慕容紫英道：“但妖与人相争，人力多半微小不可及，只能任由宰割，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柳梦璃道：“人力虽然微渺，可是人的相争之心，却比任何东西都要可怕。”

“相争之心……”

韩菱纱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和梦璃去里幻暝宫吧，梦璃一定有她的道理的，绝不会随随便便这样讲。”

云天河也道：“对啊，要是妖真的不好，那我们一见梦璃的娘，早就打起来了……可是她娘也没怎么啊，她还谢谢我爹救了梦璃呢。”

慕容紫英沉吟片刻才道：“我明白了。梦璃，请你把当年往事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我要弄清楚，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隐情，又有什么，是我一直以来都没有想过的……”

柳梦璃微笑道：“嗯……谢谢你，紫英，你愿意这么说，我已经很开心、很开心了……”

说完以后，四人一起回到王座前，婵幽问道：“都准备好了？”

众人一起点头称是，婵幽便念动咒语：“梦影雾花，尽是虚空，因心想念动，方万物有生，随之～虚～实～乃～成！”咒毕术成，四人便被传送往里幻暝宫。

 

里幻暝宫中，紫晶满布，每一个紫晶的前面都闪耀着一点光芒，满布整个宫殿，有如天上繁星，韩菱纱看得赞叹不已：“啊！那些是什么？好漂亮……”

柳梦璃道：“那是……许多人的梦。”

“梦？”

“幻暝界乃是‘梦貘’一族，我们能够往来于梦中，以吞吃人的梦境为食。”

韩菱纱道：“这样讲的话，梦璃你也是……？”

柳梦璃道：“不过，貘并不会伤害到人，也不会轻易窥视别人的梦境，若遭吞噬的是恶梦，反而于人有益。”

慕容紫英道：“但是，妖毕竟是妖，竟然要靠食人之梦而活……”

云天河却道：“那也没差吧，人不也要吃猪吃熊？”

慕容紫英即时一愣，因为云天河说得很有道理，所以他也无从反驳。

柳梦璃道：“对不起，在妖界之中，你们一定感到很不自在吧？不单人会排除异己，妖也会排除异己……我娘，她很讨厌人……”

韩菱纱道：“这没什么，是人先来攻打妖界的吧？你娘要是喜欢人，那才古怪呢。”

柳梦璃道：“你们……”她欲言又止，韩菱纱便用疑问的眼神望着她，柳梦璃才道：“亲眼看见你们出现在幻暝界时，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什么、为什么要冒这样大的危险闯进来？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云天河道：“梦璃，你生气了？你突然跑进妖界，我很担心你，如果不闯进来看看，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才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没想到你是什么少主，其实也不用担心什么的……”

柳梦璃不由难过得声音哽咽道：“不是的，云公子……你……你们能来，梦璃真的好开心……只是……你们为了能进幻暝界，四方奔走，甚至还去了鬼界……每个人都瘦了，脸上都是风尘仆仆的……梦璃又好心痛……而且……娘很讨厌人，我不能与你们太过亲近，若是她心中不悦，我不知道……能不能保护你们……”

韩菱纱连忙安慰道：“好梦璃，你别难过，其实就像你娘说的，只要看到你平安，我们就放心了。只不过，我们还想问问你……”

“什么……？”

“现在琼华派和幻暝界还没有短兵相接，我和天河、紫英，都不愿意见到双方杀个你死我活……要是有办法让幻暝界脱离双剑的束缚，是不是就可以免去这场大战呢？”

柳梦璃略为沉吟一下，便回答道：“你说的没有错，但是……只怕是不可能了。”

云天河问：“为什么？”

柳梦璃道：“因为……我族在十九年前的大战中遭受巨创，现在只能勉强守住幻暝界入口，想要脱离双剑的束缚……谈何容易……琼华派也绝不会就此罢手，没有得到他们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不会罢手的……”

慕容紫英道：“真正想要的东西？双剑网缚此地，不是为了直接引取灵力？”

柳梦璃道：“不错，可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幻暝界被缚住之后，琼华派的确能够通过双剑引取灵力，但那只是幻暝界灵力的一小部分，我族真正的力量来源乃是此地遍布的紫晶石。”

韩菱纱失惊道：“啊！你是说，琼华派的人想抢这些有灵力的石头？”

柳梦璃道：“我族虽食梦为生，但在千年以前，也只是灵力十分寻常的妖。自从偶然发现了这处奇地，其间灵力充盈，尤其是这些紫晶石，令族人的修为突飞猛进。而族长通过紫晶石的力量，才能令整个幻暝界隐去，避过许多无谓的灾祸。”

慕容紫英道：“如此说来，是双剑之力令此地现形？”

柳梦璃点头道：“对……一切都是从琼华派发现了幻暝界开始……他们虽不知紫晶石的存在，却也明白这里蕴涵着强大的灵气……十九年前，幻暝界的入口并无结界，琼华派攻入之后，终于发现了紫晶石的秘密，也夺去了不少……如今，他们又怎会罢手？”

慕容紫英听了，也是无比惊诧，柳梦璃接道：“看过这些梦境以后，当年之事，你们会更加清楚……来吧，我带你们进到几个梦里，把自己当成旁观者，心念放松即可。”

三人便依言来做，缓缓放松心念，然后由柳梦璃施以“入梦”之术，引着他们进入这些梦境之中。

 

…………

这里是剑舞坪，在剑舞坪上，玄霄和云天青双双来到一位老者的面前，这位老者便是琼华派的掌门太清真人！

太清真人对二人说道：“玄霄、天青，你二人既是由我亲自教授，切不可懒惰倦怠，何况你们根骨清奇，一看便知是修仙之才，只要勤奋努力，假以时日，必有大成！”

玄霄和云天青二人齐声应道：“是！师父！”

太清真人道：“入门之初，基本的心法最为重要，把我昨日教授你们的，练至第三重境时，再来琼华宫找我。”

玄霄恭敬地应道：“是！”

太清真人便先行离开，云天青这时叹道：“唉……第三重境，那要练到哪一天啊，累也累死了……”

玄霄没有出声，云天青又道：“我说师兄～你我入门两天，吃睡都在一起，好歹也有过同席共枕之谊，可你跟我说话的次数，连十根手指都数不满，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玄霄还是没有出声，云天青急道：“师兄你倒是说句话啊……”

玄霄这才徐徐转身对着他说：“如你这般性情浮躁，说不定几天之后，便受不了练功之苦而放弃，与你说话也是多余。”说完，回身便要走。

云天青忙道：“哎！师兄你去哪里？”

玄霄道：“练功！找个清静之地。”说完，扬长而去。

云天青道：“好诈……你想扔下师弟，自己一个人偷偷努力……不行，我也要加油！不然和师兄实力相差太远，岂不要被师父念死……师兄也真是把人看扁了，居然说我受不了练功之苦……怎么可能，我就努力练功跟你玩玩，哈哈！”

…………

这天，又在剑舞坪的空地上，玄霄正在打坐，云天青走到他的面前道：“唉～～～都练了两个多月，还没到师父说的第三重境，他老人家是不是存心整我们啊……”

玄霄严肃地说：“胡闹！自己不够努力，却怪到师父头上！”

云天青道：“是是是……你和夙瑶师姐、玄震师兄都是一板一眼的人，就我总犯错……”

玄霄道：“我看你待在思返谷，却是很快活。”

云天青道：“思返谷好哇！少了一堆训斥唠叨，不过就是没饭吃，让人有点受不了……”

正说话间，只见两名女弟子迎面走来，走在最前的一名女弟子唤道：“两位师兄。”

玄霄连忙从地上站起来，和云天青一同迎上去，云天青道：“哟，是夙汐师妹啊，有何贵干？”

夙汐往旁边一让，向二人介绍身后的另一名女弟子道：“这位是刚入门的夙玉师妹，也已被掌门师伯收入门下。但这几日掌门师伯另有要事忙碌，玄震师兄和夙瑶师姐又都不在门派中，所以请两位师兄多关照她一下。夙玉，这便是我说过的玄霄师兄与天青师兄。”

夙玉就向二人见礼道：“玄霄师兄、天青师兄。”

二人看着夙玉，不由被她的天生丽质所吸引住，云天青这个人最是口没遮拦，他说道：“哇！你长这么漂亮也来修仙，岂不可惜了？”

玄霄连忙喝道：“天青，休得胡言乱语。”

夙玉道：“容貌美丑，皆是皮下白骨，表象声色，又有什么分别？”

云天青道：“唉，你年纪轻轻，便看这么透，岂不是一点也不好玩了……”

玄霄又严声道：“天青！”

云天青道：“好，我不说了，还是师兄懂得怜香惜——啊！我真的不说了！你别瞪我啊……”

夙玉愣住，夙汐便笑着说：“嘻嘻，夙玉，这两位师兄就是这样的，不过他们人都很好，久了你便知道了。”

“嗯……”夙玉点了点头。

 

…………

又过了一段时日，玄霄和夙玉来到琼华宫中，太清真人和另一位长老宗炼接见二人，太清真人说道：“玄霄、夙玉，我今日命你二人前来，乃是有一件关乎本派的大事要交托！”

玄霄和夙玉立即正起身来，凝神倾听。

太清真人道：“宗炼，便由你来说吧。”

宗炼就站出前来道：“你们都已知道，昆仑诸峰之巅，有天光投下的地方，便是传说中的通仙之途，若能通过，则可白日飞升成仙，只是那时灵气充沛，彼此激荡，绝非一人之力能够靠近。吾派修仙，虽日积月累，勤奋不懈，可惜成效甚微……直至第二十代掌门道胤真人，这位绝世之才的先辈，悟出以人养剑，万物分阴阳，而阴阳生万物，若能修炼一对雌雄双剑，以巨大灵力形成剑柱，直冲云霄，至昆仑山上天光投下处，则门派中诸人皆可抛却肉体凡胎，成为仙身！自那之后，吾派穷三代之力，于我手中，终成羲和、望舒两剑！”

说完，宗炼便隔空取出了两柄剑来，一柄寒、一柄炎。

玄霄咋舌道：“这……确是绝世的神兵利器！”

宗炼道：“如今双剑还是死物，若能灌注生人灵气，则力量之巨不可想象！”

太清真人道：“玄霄、夙玉，你二人已被选为羲和剑、望舒剑之宿体，从今往后，便要人剑同修，助我琼华派早日升仙！”

玄霄道：“弟子、弟子担此重任，定会勤加修行，不辱使命！”

夙玉却不语，太清真人道：“夙玉，你似乎有话要说？”

夙玉道：“弟子惶恐！若是望舒剑需要女子作为宿体，如此重任，为何不交给夙瑶师姐呢？弟子修为浅薄，只怕承担不来……”

太清真人道：“先不说夙瑶资质并不及你，单是这双剑宿体，须得是生辰之中、阴阳极盛之人，我于山下寻访多年，才发现了你与玄霄……”

夙玉道：“原来如此……所以师父才会来到夙玉所居的小城……”

太清真人道：“不错，万里挑一，自然要费一番心思，所幸最后终于找到你们两个，这亦是上天怜我琼华啊！”

宗炼道：“你二人此三年中，务必刻苦修行，三年之后便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玄霄道：“机会？弟子愚昧，请长老明示。”

宗炼道：“若要做成剑柱，单凭你二人灵力，与附近山峰之灵气，尚且远远不够，其余的便要从妖界取来。”

玄霄怔道：“妖界？”

太清真人道：“不错，道胤真人这位前辈确有惊天动地之才，他夜观星象，发现有一妖界如天轨运移一般，每隔十九年，便接近一次琼华派……只是此界形迹隐去，本派须以双剑之力冲击而上，令其现形，将其网缚，再想方设法取得其中灵力，同时亦可将妖物除去，岂不是两全之策？”

玄霄道：“网缚妖界？请长老指教，这要如何行事？”

宗炼道：“同样要借助双剑之力！详细情形，我过些时日再与你们说。”

玄霄应道：“是。”

太清真人接道：“从今日起，你二人便每日去禁地修行，禁地之门须由灵光藻玉开启，你们各持一块，切不可交由其他弟子！”

玄霄、夙玉一同应道：“是。”

…………

在醉花荫的凤凰花树下，夙玉一个人低哼着一首歌谣，玄霄走到她背后道：“夙玉，你果然在此。”

夙玉回身一看：“玄霄师兄……”

玄霄道：“你刚才唱的，那是什么歌？”

夙玉道：“咦？师兄对音律也有兴趣？”

玄霄道：“我不懂音律，只不过那歌中透着无尽怅然，令我略感好奇罢了。”

夙玉道：“那首歌自然是很哀伤的……杳杳灵凤，绵绵长归。悠悠我思，永与愿违。万劫无期，何时来飞？”

玄霄眉头一皱：“万劫无期，何时来飞？同门两年，我却不知夙玉你也擅诗赋。”

夙玉道：“夙玉哪里会，这不过是源自书中的一个故事，倒让师兄你见笑了。”

玄霄道：“哦？是怎样的故事，竟会如此伤情？”

夙玉道：“道经有云，西方卫罗国蓄有一只灵凤，能化人形。王有长女，字曰配瑛，十分怜爱这只凤凰。数年之后，王女忽而有胎，王觉得古怪，怒而斩下凤头，埋于长林丘中。王女伤心不已，不久之后，诞下一名女婴，女婴落地能言，反而很得王的喜爱。那以后许多年，王女一直郁郁寡欢，某日天降大雪，王女因为思忆灵凤，来到长丘林中，唱起歌来，或许是歌声太过悲戚，感动了天地，灵凤竟死而复生，带着王女一同飞入云端……好在这个故事总算善始善终，也不负这对有情人了。”

玄霄听到这里，立即说道：“莫非，在夙玉的心中，也是思念着谁？”

夙玉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连忙说道：“哪里……我不过是见这些凤凰花开得绚丽，便想到了那个关于凤凰的传说。平日若是练功累了，我就来这儿看花，总觉得心中会平静许多，只可惜不能常来……”

玄霄道：“为何不能常来？你不必过于顾忌与我修炼双剑之事，虽然眼下我的进境暂时比你快上一些，但是你不可急功躁进，反会欲速则不达。若是你喜欢，日后我也可以陪你一同来赏花……”

夙玉露出欢喜之色问道：“真的吗，师兄？你愿意和我一起来看凤凰花？我还以为……师兄除去练功之外，唯一喜爱的便是夜观星空。”

玄霄道：“天悬银河、繁星灿烂，自然令人望之胸中开阔，不过此地风光秀丽，我也十分喜爱，我们便约好了，闲暇时若有兴致，就来此赏花。”

夙玉点头道：“嗯，师兄，说好了，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禁地之内，夙瑶向玄霄质问道：“玄霄！为何将给你送饭的弟子打成重伤？”

玄霄道：“他们看了便让人觉得碍眼，以后都不必再来。”

夙瑶道：“你！你这样让我如何向同门交代，本派禁地之中养了一只会伤人的怪物吗？”

玄霄怒声道：“我是怪物？你说的没错！我如今人不人、鬼不鬼地被囚在这里，自然比不上你做了掌门，风光无限！”

夙瑶道：“玄霄，你早已被阳炎噬心，神智不清了。”

玄霄道：“可笑！换你被关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你又会多清醒！”

夙瑶道：“多说无益。三位长老，请出来！”

话音一落，就见宗炼、青阳、重光三位长老一同现身在夙瑶的左右，玄霄惊疑道：“你们……？”

夙瑶道：“玄霄，你如今走火入魔、丧失清明，我只有与三位长老合力，将你封入玄冰之中！”

玄霄一听，勃然大怒，身上立即升起一股炎气来，他狠声道：“什么？你们敢！”

夙瑶一声令下：“动手！”

三位长老不由犹豫起来，夙瑶道：“诸位长老还等什么！莫非到此时还存有妇人之仁？”

玄霄怒道：“夙瑶，你莫要做的太绝！”

青阳道：“玄霄，琼华派数百年基业，有如国有国法，不可相违，今日虽愧对于你，却是不可不为！若有他法能够救你，我等断不会行这下下之策！”

玄霄道：“长老！青阳长老！为何连你也——！”

不等他的话说完，夙瑶和三位长老便已一起出手，以强大的力量，把玄霄冰封。玄霄惨叫道：“住手——！”但一切已经太晚了，玄霄被封在了坚固无比的玄冰之中，他破口大骂：“夙瑶！你竟如此对我！”

夙瑶道：“师弟……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不然你狂性大发，出去伤人，却要如何是好？你不该恨我，要恨就恨云天青和夙玉，若不是他们出逃，你又怎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一派胡言！放我出去！”

夙瑶不加理会，只回身对三位长老说：“几位长老，你们也都看到了，如今师弟成狂，若是放他出去，必定酿成大祸！诸位须得谨守禁地的秘密，绝不能存有不必要的恻隐之心！”

宗炼沉默下来，青阳则道：“经历这场大战，我与重光身心俱疲，早已有意隐居后山，不再过问派中诸事，掌门尽可放心，我二人也不会再来禁地。”

夙瑶道：“与妖界之争，伤亡惨重，门派中正值用人之际，长老何出此言？依我之见，此事再从长计议不迟。”

青阳便不再多言，夙瑶又回头对玄霄道：“师弟，你的灵光藻玉暂且由我保管，剑林之中我也会布下符灵。若是弟子们寻到夙玉和望舒剑下落，我自会放你出来！”

玄霄咆哮道：“夙瑶！我要杀了你！”

夙瑶摇头轻叹一声，然后回头道：“诸位长老，我们走。”便和三位长老一同离开禁地。玄霄被困于玄冰之内，无能为力，只由放声大喝：“回来！你们放我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