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神农双仆

 

 

且说云天河和柳梦璃飞到陈州，他们又来到了欧阳家，见大门打开，二人便走了进去，在院子里面就见到了钟伯，柳梦璃当即呼唤：“钟伯……”

钟伯认得二人，连忙迎上前道：“是 柳小姐，还有云公子……唉，这也是天意吧，让你们见我家小姐最后一面……大夫……大夫说小姐是神魂耗尽而亡……明日，她便要入土了……”

柳梦璃道：“钟伯，我……我对不起你，救不了欧阳小姐……”

钟伯道：“此话怎讲，这真是折煞老朽了……欧阳家的命数啊，又怎能怪别人……”

柳梦璃道：“我们……能见一见欧阳小姐吗？”

钟伯道：“当然，请随我进屋……”说完，就领着二人走进了屋内。

他们来到床前，看着欧阳明珠的遗体，柳梦璃不由悲从中来，云天河在旁边安慰着她，好不容易才平静过来。

钟伯对二人说：“该打理的东西我都打理好了，明日便将小姐葬在欧阳家的祖坟，陪着老爷、夫人……”

柳梦璃问：“那，钟伯往后有何打算？”

钟伯道：“我侍奉欧阳家一辈子，如今连最后一位主人也不在了……再也没有其他牵挂，等小姐后事办妥，就要回乡下养老去了……”

柳梦璃道：“您要保重。”

钟伯道：“一把老骨头了，怎么过还不都一样……唉，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看到小姐披上嫁衣，她那么善良的一个姑娘，连新娘子都没做过，就这样去了……老天、老天真是无眼呐……”说着，不由老泪纵横。

柳梦璃道：“钟伯，您莫要伤心过度，坏了身体……我想……在那个奇异的梦里，欧阳小姐她……一定做过世上最美的新娘子……”只有云天河明白柳梦璃所言，因此也是心里动容。

他们别过钟伯，又再御剑来到寿阳城中。云天河把“九转圣光石”带回打铁铺，交还给刘铁匠，并把张艳的话转达给他听，刘铁匠叹道：“唉……我早知道，她是不愿意离开即墨的……罢了、罢了，这些玉石是我云游各地时收集的，全都是铸剑的良材，可笑自己还都当宝贝似的舍不得卖，其实除了懂得铸剑的人之外，谁还知道这些石头的珍贵呢……”然后谢过云天河他们的帮忙，并把一些珍贵的宝石送给他们。收下刘铁匠的礼物后，二人便马不停蹄，御剑返回昆仑山。

回到山门前，大家会合，云天河道：“终于到了，快走！我想马上去找玄霄，告诉他好消息！”

忽然，柳梦璃的身体摇晃了一下说：“我……”

三人望过去，见她脸色有些苍白，云天河忙唤了声：“梦璃？”

柳梦璃道：“有什么、有什么东西……我的头……好晕……”

韩菱纱道：“很不舒服吗？是不是海风吹久了？我扶你回房！”

慕容紫英道：“你们两个先回去吧，我与天河去见师叔就行了。”

韩菱纱点头道：“好，那我和梦璃先走了，她看起来脸色很苍白，得好好休息才行……”于是就先扶柳梦璃回弟子房休息，而云天河和慕容紫英则立刻赶往禁地。

二人来到禁地中，云天河一进来便喊：“玄霄～”兴奋异常地跑到了冰柱前，慕容紫英从后跟上，向玄霄见礼：“弟子参见师叔。”

玄霄问道：“何事如此高兴？”

云天河当即取出光纪寒图道：“你看！我们已经找到了三寒器其中一个，光纪寒图！不算太难，只要再得到另外两个，你就能从冰里出来了！”

玄霄诧异道：“你怎么……看来比我还高兴？”

云天河笑道：“呵呵，不可以吗？”

玄霄道：“只是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人会为我如此耗费心力……好、好，天河，你很好，你看我们结为义兄弟如何？”

此语一出，使慕容紫英大感意外，云天河道：“义兄弟？啥意思？”

玄霄道：“便是没有血缘之人彼此认作兄弟，你尊我为兄长，我视你为亲弟，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云天河立即欢喜道：“好啊！我下了山以后才知道，人也会有兄弟姐妹的，可惜我没有……现在有你做我大哥，真是再好不过。”

慕容紫英这时道：“师叔，弟子斗胆……你与天河父亲同辈，这……这只怕于礼法不合。”

玄霄却道：“礼法？什么东西？”

慕容紫英又诧异道：“师叔……”

玄霄则道：“琼华派便是事事都合礼数，才会教出些迂腐不堪的弟子。何况我如何行止，却要后辈来管吗？”

慕容紫英忙道：“弟子不敢！”

玄霄这时又问：“天河，这回怎未见其他两位姑娘？”

云天河道：“她们啊，身体不太舒服，就先回去休息了。”

玄霄道：“不太舒服……大哥问你，那其中可有你的心上人吗？”

慕容紫英又是一怔，云天河却不明白他这一问：“大哥，怎么你也这样问？我、我不太懂……”

玄霄道：“不懂便罢了，只是……那带着琴的女孩子相当特别。”

云天河道：“梦璃她……她人很好的……”

玄霄道：“你误会了，我是说她……”话到唇边，却又没有说下去了，只道：“罢了，此事日后再说。我教过你的心法练得如何？”

云天河道：“早晚都练啊，最近总觉得身体变得越来越轻了。”

玄霄道：“很好，眼下务必勤加苦修，勿要牵扯儿女私情，否则只会生出无穷烦恼。”

云天河爽快地答应：“好！”

玄霄又问道：“刚才你将光纪寒图直接拿在手中，竟也不觉寒冷？”

云天河道：“不会啊，好像别人都说冷，就只有我没啥感觉。”

玄霄沉默下来，半晌才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想静心一段时间，若是找到另外两样寒器，再一并拿来。”

慕容紫英当即应道：“是。”

云天河道：“大哥你放心，我一定尽快找到另外两样东西。”说完，二人便转身出去。

玄霄看着二人离开，轻声道：“天河，日后大哥必会报答你今日之恩……”

云天河和慕容紫英回到外面，慕容紫英便说：“天河，师叔传你的心法……”

“怎么？”

“各人体质不同，故适合修习的心法也不尽相同，长老传授菱纱心法一事姑且不论，一般而言，所学甚杂未必是好事。”

“不是好事？不会啊，大哥自己想出来的心法比琼华派的功夫厉害多了！练过之后身体变得好轻，心里也会觉得很平静、很舒坦。”

“难怪，你修为进境非同一般。”

“掌门又不教我们厉害的功夫，我跟大哥学几招应该没什么吧？反正我也不怎么想做神仙，只要变更强就好了，不然也帮不上大哥和你。”

慕容紫英沉吟一阵便道：“随你吧。”接着又说：“天河，这些日子你多注意菱纱和梦璃，刚才师叔提及她们，似乎有未尽之言，我不太放心……”

云天河道：“有吗？那我去找玄霄问清楚——”

“不必了……这几日奔波劳顿，先在派中歇息一晚，明日再去找剩余两件寒器。”说完，慕容紫英回身便去。

云天河心道：“紫英是不高兴了？可又不见他说出来……”这时，云天河抬头望向天空，见天色尚早，现在就去休息实在是睡不着的，便又回身走入禁地内。

看到云天河去而复返，玄霄便道：“天河，是你？不是交代过暂时不必来禁地吗？”

“大哥……我、我老觉得放心不下……”

“有何放心不下？是担心寻找三寒器之事？”

“不是啊……大哥，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不会觉得闷吗？都没人和你说话……”

“原来……你是担心我百无聊赖，想要陪我讲话……你这份心，大哥领受了……我长年被冰封于此，早已习惯这种寂寥，若是不能做到心如止水，只怕已经……只怕已经疯了……”

“大哥，我一定快点找齐那三样东西，让你从冰里出来。不过在那以前，你要是还有其他事想交代我去做，都可以跟我讲。”

“我如今的心愿唯有破冰而出、屠灭妖界，一雪昔日之耻，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紫英说要和妖界打，大哥你也要和妖界打，真的打起来，我一定帮你们。”

“你且去吧。洞中阴寒，即便你不畏寒气，待得久了，也无益处。”

“哦，好……”

云天河正欲离开，玄霄忽又唤道：“天河。”

云天河回头应道：“大哥，怎么了？”

玄霄道：“你去了长老隐居的清风涧，定然经过醉花荫，那里的凤凰花……可都还在吗？”

云天河道：“凤凰花？我不知道是哪一种，那里到处都是红红的花……”

玄霄道：“你若是愿意，便去后山摘些凤凰花来，许多年未见了，我有些怀念……”

云天河微笑答应道：“呵呵，这好办，我现在就去！大哥你等我。”于是，他便立刻前往醉花荫。

云天河做事都是坐言起行，他离开禁地，来到醉花荫，到处寻找，果然被他找到一棵大树，树上长着异常漂亮的花，便说：“大哥说的凤凰花，就是这个吧？仔细瞧瞧，还真是挺好看的。”

正打算采摘回去，忽然听见有一女声轻轻道：“少年人，你是来赏花的吗？”

云天河抬头一看，只见面前一棵大树的后面飞出了一位精灵仙子来，云天河道：“我……我是来替人摘花的，你是谁？这些花是你的，要钱买？”

那位精灵仙子道：“我是这棵凤凰树的花仙……已经许多年没有人来赏花了，更不会有人称赞这些花好看……”

云天河道：“这么说起来，你也和我大哥一样，很久没和人讲过话了？”

那位仙子道：“少年人，除了你之外，我还从来没有在凡人面前现身过。即使……是在许多年前，我也没有勇气和他说上一句话……”

“‘他’……又是谁啊？”

“我不知道……我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清楚……那个时候，他和他的师妹常常来这儿赏花，我总是远远地、静静地看着……他虽是凡人，修为却意外地和我这个地仙相差无几，我不敢……不敢让他察觉我的气息……”

“我不懂……要是你很想和那个人说话，干嘛不让他看见你呢？”

“近君情怯，无以能言……何况，即便他看见我，又能如何？他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师妹，只有目光投向她时，神情才会变得那样柔和……或许……这便是凡人所说的恋慕之情，我还是未能明白，也永远没有机会明白了……”

“啊？什么意思？”

“五百年的修行功德圆满，我明日便要离开此地，往九重天上而去，位列天女，从此怎敢再有情思牵挂？”

“你说的……我还是有些懂、有些不懂……”

“少年人，很谢谢你愿意陪我说说话，既然你是来替人摘花，这截凤凰花枝便送给你。”说完，花仙摘下了其中一枝，送到云天河的面前。

云天河道：“送我？真的吗？我也没帮你做什么啊？”

“你尚有赤子之心，未曾经历世间劫难，我愿你就这样开心到老，姻缘美满。就此别过——”说完，花仙便化身不见了。

云天河心道：“这个人……不知为什么，和大哥有点像……虽然偶尔也会笑，可是好像过得不快活，让人有点替她难过……”随即又转念道：“哎，不想了，快点回去找大哥，他看了这花，一定很高兴，呵呵。”便拿着那枝花，返回禁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