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王陵鬼影

 

 

云天河走近亭子，脚步声就打破了柳梦璃的沉思，她轻声问道：“是云公子？”

云天河忙道：“啊！是我。”一边说，一边走进了亭子里。

柳梦璃回身相向，云天河道：“唔……刚才那女孩，说你不高兴……”

柳梦璃道：“别听她的，禄蓉这丫头就喜欢添油加醋，我只是想到要和爹娘分开那么久，有点不习惯……对了，爹和娘答应我了，以后我就能跟着云公子、还有菱纱四处游历。”

云天河一听，马上露出喜悦之色：“那……那真是太好了……你，很想当剑仙吗？”

柳梦璃摇了摇头道：“从小到大，我都在这个府邸里，过了一天又一天，可有的时候，我也会想知道自己究竟从哪里来，发生过什么……在我的脑海里总闪过一些奇异的景象，说不定……说不定到了外面，就能找到什么线索……”

云天河道：“我爹……他什么都没说吗？”

柳梦璃道：“云叔叔肯定有他的理由，或许连他也不知道呢。再说，爹和娘都很疼我，能遇上他们，我已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了。”

云天河道：“嗯！你、你说的对！柳波波他们是好人，我说不上来，不过像你们这样一直在一起，也挺不错的。”

柳梦璃忽然道：“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把他们当成你的爹娘……我听说，你娘也是很早就过世了……”

云天河连忙道：“啊？不用不用！我是说……我不能抢走你的爹娘，还有啊，我要是喊别人作‘爹’，老爹说不定真要气歪了！”

柳梦璃听云天河说出这样的傻话，也逗得“嘻”地笑了出来，说道：“云叔哪有你说的那么凶。”

云天河道：“爹、梦璃，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嗯？”

“柳波波他总是喊我‘咸枝’，还有这里的女孩叫我‘姑爷’，我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你知道吗？”

“贤芝……贤侄？云公子，云叔教过你读书写字吗？”

“爹教过一些，他还留了几本书给我念，呵呵，不过烤肉的时候为了生火方便，差不多都烧掉了。”

“这么说来，你只是不晓得哪些字该对上哪些意思，以后我找时间慢慢告诉你吧。”

云天河立即猛力点头说：“好、好啊！我多学点，也省得菱纱老说会被我气死，哈哈。”

柳梦璃这时又说：“至于‘姑爷’……那是丫头们闹着玩的，别理她们。她们大概听了我爹的话，以为我和云公子要成亲呢。”

云天河又是一愣：“成亲？啥意思？”

柳梦璃沉吟片刻，便回答道：“简单些说，假如有个女孩子看着你心里舒坦，便会想要嫁给你，从今往后两个人一生一世都厮守在一起，永远也不分离。”

云天河道：“哦，听起来……还挺不错的，呵呵。可是……那个……连、连去茅房都要一起，不太好吧？”

柳梦璃不由被逗得“噗”地笑了一声道：“云公子真是有趣。时候也不早了，我还有事要出府一趟，明日再见吧，到时有件东西要送给云公子呢。”

云天河道：“送我东西？真的吗？是什么？”

柳梦璃道：“秘密，云公子见了便知。”说完，她向云天河欠身一礼道别，转身走出亭去。但走了两步，又回头说：“云公子……有件事我还想要谢谢你。”

“啊？什么？”

“你对那两个人说，女萝岩里没有妖怪，我……很谢谢你愿意帮槐米他们。”

“那也没什么……”

“云公子你是个好人，让我想起云叔……你们都有一副好心肠……”说完，就回身去了。

云天河看着柳梦璃走远，心想：“奇怪，怎么女孩子都有秘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从云天河背后传来了韩菱纱的声音：“哈哈，情意绵绵的，我可全听见了！”

云天河回头一看，只见韩菱纱卓立在亭子的栏杆上，可是云天河什么反应也没有，韩菱纱便道：“无聊，看我突然出现，你都不会吓一跳，连眉毛都不动。”

云天河道：“我爹说过，男子汉立世无所畏惧，没什么好怕的。”

韩菱纱只好从栏杆上跃回地面说：“好啦好啦，开个玩笑嘛，干嘛严肃得像根木头……我问你，你真的想好了？要和梦璃一起去求仙？”

云天河一听，马上痴痴地笑道：“和她一起？呵呵，好、好啊……”

韩菱纱心道：“一脸白痴相，想到哪里去了……”便说：“说真的，像梦璃这样，虽然不清楚自己的身世，可是养父母待她那么好，还真让人有点羡慕呢……可惜不是人人都有这种福气。唉，她好歹也是个千 金大小姐，不知对江湖上的事了解多少……”

云天河还是愣在那里，不太明白韩菱纱所说的话。韩菱纱接道：“她对妖怪的态度跟你一个样子，真是有趣。”

云天河道：“好像是吧，哈哈……”

韩菱纱道：“一个从小到大都在山顶当野人，一个从小到大都在家里当千金大小姐，想法又差不多，难怪要你当‘姑爷’呀！哼！”

云天河又是“哈哈”地笑起来。

韩菱纱恼道：“就知道哈哈哈傻笑……但是不管怎么说，她也比你这种初次见面，因为人家貌美就断定她是好人的笨家伙要强！哼哼，色心不死，小心以后桃花劫要你小命！”

云天河道：“逃花？不是啊，我是因为梦璃没有杀气，院子里那些怪物也没有，才知道她不是坏人。”

韩菱纱道：“嘻嘻，我还香气臭气呢，少拿这么玄的东西来唬人。”

云天河却十分认真地说：“真的！就像山上的黑熊，没杀气时不会伤人，但是万一被激怒，十几步之外都能听见磨牙和喘气声。”

韩菱纱心道：“说什么呢，人又不是熊，哪来的磨牙和喘气声……”

云天河问道：“菱纱，你、你不喜欢梦璃吗？”

韩菱纱怔道：“没有啊，干嘛突然这么问？”

“没、没什么。”

韩菱纱觉得好奇怪，反而支吾起来：“我……”

云天河问：“怎么了？”

韩菱纱道：“我没有不喜欢她。其实……谁喜欢谁，又讨厌谁，这种事情真有那么重要吗？”

“什么？”

“虽然世上的人千千万万，可每个人都是孤伶伶地来，又孤伶伶地去，没有其他任何人是可以依靠和作伴的。再真挚的感情、再深沉的牵挂，还是会有分开的一天，好像你爹和你娘，到头来又怎么抵得住生死离别……”

云天河却马上说：“不是……你说的不对，虽然我讲不出来，可不应该是这样的……”

韩菱纱见他这么严肃神情，便说道：“哼，你这家伙，下山才多久，倒学会数落我了！”

云天河道：“我觉得……有时候你好像不是菱纱……不……像是另外一个菱纱……”

“你！什么这个那个，我又不是妖怪，还会变来变去。”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

“少啰唆，就凭你这种木鱼脑袋，想太多搞不好会突然爆掉，先管好自己吧！”

云天河又愣愣地摸了摸后脑道：“知道了……”

韩菱纱接道：“我回房了，你也早点去休息，明天赶路去陈州可是很辛苦的！”说完，就快步走出亭子去了。

云天河愣道：“菱纱……女孩子的心情怎么老是变来变去？好像前一刻天晴，后一刻又下雨……难道我刚刚又说错话？奇怪……再真挚的感情、再深沉的牵挂，还是会有分开的一天……”他念叨着韩菱纱的话，便回到客房中。

他躺在床上，闭着双眼，心里想：“梦璃她、她说要教我认字呢，呵呵……自从下了山，好多人说的话我都不懂……要是多念点书，是不是就能弄懂很多事？也就能明白菱纱为什么会变来变去了……”想着想着，就觉得越来越疲惫，就想：“想睡了……唔……烤全猪……”于是就沉沉地睡着了。

不知道到了什么时辰，忽然听见有女子呼唤声：“公子，您起身了吗？”

“唔……”云天河才模模糊糊地睁开眼来，看见阳光极为灿烂地投射到室内，他才知道天已经亮了，他坐起身来想：“睏，被吵醒……这女孩的脚步声真沉，不像菱纱，几乎没啥声息……”

接着又听见那女子在外面喊：“云公子，小姐猜您大概不喜欢让人服侍，所以请您打理妥当后，就去柳府大门口准备起程了。”

云天河应道：“哦……知道了。”

他就立即起床，整理好衣服，然后到外头，打了些水来自己梳洗一番，便赶到府门前。只见柳梦璃和韩菱纱已经在这里集合，韩菱纱道：“哎，怎么慢吞吞的，到现在才来！”

柳梦璃则问道：“云公子，你昨夜休息得可好？”

云天河道：“好、好……我很好！”

韩菱纱看着云天河的表情，心中又道：“白痴，脸都红了，一看就知道色心又起……”

柳梦璃这时拿出一把玉弓来，说道：“云公子，你看，这是昨日说要送你的，试试称不称手。”

云天河诧异道：“这是……弓？”

柳梦璃道：“我见云公子的弓用得久了，似乎有些破旧，所以请人做了把新的，你可喜欢吗？”

云天河连连道：“喜、喜欢！”他仔细地端详着那把玉弓，说道：“哈哈，这弓不错，简直太好了！木头好，木纹又匀，射出去的箭肯定强劲、箭路不偏，而且木头外面还加了小石头，握着应该很稳！”

韩菱纱又忍不住说：“什么小石头……明明是玉……”

柳梦璃道：“太好了，云公子喜欢就好，其实弓的优劣我不太懂……”

云天河道：“喜欢，我当然喜欢！”

韩菱纱道：“梦璃你的眼光不错哦，造这把弓的人可一点也没偷工减料，玉片都是用上好的碧玉打磨，这样一把‘玉腰弓’肯定价值不菲了。”

柳梦璃道：“哪里，我什么都不懂，多亏了铁泽居的刘老板，他手艺精湛，人又热心，实在帮了大忙，我们出城前也可以去他那儿挑几件防身器用——”

正说着，柳世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了：“璃儿、璃儿，快来看，爹都给你准备妥当了！”三人回身一看，只见柳世封、阮慈以及裴剑一并走来，还有下人牵着一辆马车跟随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