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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劫(卷四:穷途末路)第二回  舍身成仁

(2010-08-30 08:22:51)
标签:

谭文启双龙

文化

文学

武侠

小说连载

十劫

李轩

北条耘

梦还

风肃杀

分类: 武侠小说

李轩一心只盼着早点再见北条耘,所以脚步加快,不用多久即来到海边,不过他早到了,北条耘尚未来到。李轩只得在这里等候,但心里有如万蚁在爬,无法安静。

等了大约两刻的时间,忽听见身后有人呼唤:“你来了!”

李轩连忙回头一看,正是他苦苦等待的北条耘来到了。可是让李轩感到意外的是,北条耘竟穿着一身忍服,腰系佩刀,手里还提着一柄剑,不过她的身体略显臃肿。但李轩并不关心这些,只是关切地问道:“曦儿,你这几天到底跑到哪儿去了?真的让我好担心啊!不过你现在回来就好。今天就是我们婚礼举行之日,我们快回去准备吧。”说完,就上前要拖北条耘的手。

可是走近北条耘不足两尺时,北条耘却喝道:“别过来!”语气之冷让李轩不由呆住。

北条耘接道:“李轩,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不告而别是因为我已经决定离开你,我要回去向梦还大人请罪。”

“什么?”李轩惊讶万分,北条耘又道:“我想得很清楚了,我根本不可能舍弃我的家人、舍弃我的地位。因为梦还大人说过,将来要把忍派首领之位传给我,我有大好的前途,怎么可以轻易舍弃,所以我决定和你断绝关系,返回日本。”

李轩听她说出这一番话,马上道:“不可能的,你不会是这样想的,我不相信!”

北条耘道:“事实如此。”

“不,我们一起经历过危难,我们曾经山盟海誓,我们说过的话我一个字也没有忘记,那一切都是发自内心,难道这些话全是假的?”

北条耘道:“当然是真的,我不得不承认,我对你是动过真情!可是在这渔村度过的日子里,我都想得清清楚楚,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不可能抛却家族、抛却师门,抛弃所有名和利。我是北条家的子孙,我要维护北条家的尊严和地位!”

李轩听得连连摇头道:“我不相信,你要是真的舍不得名利、地位,大可一走了之,又何必再回来,相约我见面?”

北条耘道:“我这次回来不为其它,我要回去向师父请罪,就必须将功抵罪,所以我约你出来,正是为了要取你的首级回去。”

李轩闻言,更觉震惊,但转念又道:“不,你要是想杀我,根本不需要约我出来,只要乘半夜来暗杀就成了。”

北条耘道:“你说得没错,但是我们之间始终有过一段缘份,就看在这层缘份上,我给你一个生机,我们来一次公平的决斗,看看是你死还是我亡,全都听天由命。”说罢,她把手中的剑抛了过去。

李轩伸手接过剑来,又见北条耘拔出腰间佩刀,拉开架式,李轩感到万分无奈。他慢慢地拔出剑来,但剑在手上,却有如千斤般重,艰难地提起剑来。

北条耘道:“出手吧,可不要留手,因为我绝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李轩却僵在当地,没有任何动静,他始终无法向北条耘动手。北条耘见他不肯动手,遂一咬牙,抖动手中佩刀,主动出击,直刺向李轩。

感到一股锐不可当的罡风袭来,李轩无奈地运剑迎挡,刀尖剑尖相抵,两人的劲力各自冲击,震得双方均告倒退向后。

但是北条耘不等退势竭止,业已强行拉住身体,向前再度弹出,寒光闪动,那手中佩刀化作一团白光暴刺而来。李轩在北条耘的全力压迫之下,也不得不全力而为,他长剑连环抖出数团剑花,以密不透风的防守之势挡住北条耘连番猛攻。

北条耘一味猛攻,却未能取胜李轩,在这等猛攻之下,反而使她损耗极大。十招之后,北条耘的身法明显迟缓了许多,李轩伺机进招,一剑刺向北条耘的肋间,北条耘似乎无意抵挡,反进掌轰去。李轩本可先一步刺中她,但是在关键时刻却不忍心伤害北条耘,竟强行收住剑的去势。结果被北条耘反击得手,打中他的胸口,震得他跌倒在地。

北条耘全没有退缩之意,还顺势挥刀向李轩的头顶劈来。面对北条耘这狠辣一击,李轩岂能坐以待毙,急忙双手在地上一撑,把身体迅速移动向下。北条耘的刀锋就只削下李轩的一缕头发。李轩翻跃而起,从背后袭来,一脚踢中北条耘背心,把她踢得向前飞出,扑跌在地。

接着,北条耘也一招“懒驴打滚”翻起,重新摆下架势。李轩道:“曦儿,不要再打了。”

北条耘却道:“今天不决出生死高下,绝不罢休!”说完,又再跃上,手中的佩刀更是加速运行,快如闪电,罩向李轩。

李轩在北条耘的咄咄相逼下,也被逼施展绝招,手腕翻扭,长剑转动有如风车,与北条耘的刀激烈碰击,发出刺耳的声响。

刀剑猛击之下,直至双方的刀剑都砍得崩缺多处。在这阵混战之中,二人各自引掌拍出,结果都分别打中对方一掌,使双方飘退开去。

这时,北条耘已经香汗淋漓,发鬓也有点乱,样子看上去很累。李轩虽然也有疲累的气息,但却不如北条耘那般累。李轩心中有些好奇,可是未及细想,就听北条耘呼道:“李轩,我们这样打下去,不知道要斗到何时才能分出胜负。我有个提议,不如我们一招了断,你认为如何?”

李轩道:“你说一招了断是怎么个办法?”

北条耘道:“我们把绝招拿出来,一定生死!”

李轩双唇一咬道:“罢了!既然今天非要你死我亡的话,我接受你的提议。”说完,李轩和北条耘各自提起刀剑,接着两人同时拔起身来,一同出招,李轩的剑成直线刺出,而北条耘则把佩刀舞成一团寒芒,席卷而来。刀剑转瞬已经缠在一起,两人被包覆在锋芒之内,短兵相接,决定生死。

“哧”的一声响起,二人拼斗的余波也随之消散,鲜血“嘀嗒嘀嗒”地滴下,李轩和北条耘僵立在当地,李轩神色惊讶,而北条耘却脸上流露出喜悦之色。

过了片刻,北条耘的身体向后倒去,李轩惊呼一声:“曦儿!”便扑上去,双手伸出把北条耘接住。可是李轩的剑已经有一半插入了北条耘的体内,性命已悬于一线。

李轩抱着北条耘在怀,连声呼唤:“曦儿,你要振作,你不会有事的。”

北条耘勉力挤出话语来:“ 李君,我……我自知命不久矣……而且我早就打算牺牲性命了……”

“你说什么?”

“曦儿没有忘记我们之间的承诺,我……我根本没有打算要杀你……为了你……我死也愿意!”

“曦儿,你别说了,我马上为你疗伤!”

但北条耘却用手紧紧拉住李轩道:“李君……不要……不要再白费力气了。请让我跟你说明白……只要这样我才死而无憾!”

“不……别再说了,我要救你!”

北条耘却不管李轩,只对他说:“李君……那天你出门以后……师父就来找我,她要胁我,说如果我不回头,她就让我的家族背上罪名,甚至有灭门之灾……而且……而且她还要亲自出手杀死你……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不能让我的家族毁于一旦……所以……所以我只好答应回心转意……然后离你而去……她限我三天以后带你的头回去见她……无奈之下,我就约你出来作个了结……我知道除非你我其中一人死去……否则师父是不会罢休的……所以我愿意牺牲自己……”

“曦儿,原来你是被逼的?我实在不该对你产生怀疑啊!”

“李君……不要紧……虽然我背叛了你,但是你心中仍然有我,我很满足……能死在你手上,我于愿足矣……今天是我们大婚的日子……可惜我们不能行礼……不能成为真正的夫妻了!”

李轩已经泪如雨下,他说:“不,我们可以成为夫妻,你永远是我李轩的妻子。我们就在这里行礼完婚!”

“好……太好了……能够嫁给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她一边说一边解开自己的腰带,李轩正在疑惑的时候,就见她扯开了外衣,里面竟是穿着一件厚重的大红和服。

李轩看见这件和服,恍然大悟。原来北条耘是因为穿了这身厚重的衣服,才让她动作迟缓,消耗加剧。刚才二人以绝招相拼之时,北条耘的刀本应比李轩要快才对,可是就因为这身衣服使她原本应该快速的刀法变缓,结果让李轩先得手。而这一计算也是北条耘早就想好的,她从约李轩决斗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准备一死。

等北条耘脱去外衣之后,李轩把外露于体外的一半剑身截断,然后搀扶着她起来,走至海边,一同向着大海施行大礼。北条耘道:“我北条曦愿嫁李轩,一生一世永远不负李君之深情!”

李轩道:“我李轩愿娶北条曦为妻,一生一世只爱她,永不离弃!”

二人齐声接道:“苍天为鉴!”

盟誓完毕后,二人又对拜一礼。这时,北条耘已经再也撑不住了,她的嘴唇转为苍白色,她伤口上的血差不多快流干了。

当婚礼行毕之后,北条耘的身体晃了几下,便向前倒去,李轩再次把她接住。北条耘已是奄奄一息,她用颤抖的手去抚摸了李轩的脸一下,并说:“李君……我真的……舍不得和你……分开……”

“不会的,我们永远不会分开,因为你在我的心里是永远也没有人能取代的!”

“不……你不要为了我……而牺牲自己的幸福……将来你要找一个比我更好的女人……我能得到你妻子的名份……就已经足够了……”

李轩听到她这一番话,更加悲伤欲绝。

北条耘看着云雾渐散的天空,不由流露出一丝笑容来,她说:“天色晴朗了……希望以后……乌云别再掩盖着夫君……我会在天上……保佑你……”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你”字说完以后,她的声息便完全消失了。

李轩紧紧地抱着北条耘的身体,却哭不出声来,只有泪水不断涌出,滴落在北条耘的身上。当北条耘的身体开始变冷之后,李轩才回过神来,他抱起北条耘,来到小村北边一个比较荒凉的山地里。这里很少会有人来,李轩决定把北条耘葬在这里,他把泥挖开,掘出一个大坑来,然后就把北条耘搬入了坑里。

李轩看着北条耘,黯然道:“曦儿,今天是我们的婚期,就让这一件喜服和你一起入土,永远记着今天!”李轩把泥推入坑中,直至将北条耘完全掩埋。

他又在附近找来一块长方形的石块,立于坟前,并用北条耘所遗下的佩刀,在石碑之上刻下字来——“爱妻李曦之墓”。

原来这是日本人的习俗,女子出嫁后从夫姓,所以李轩刻下这个墓铭,一来如北条耘所愿,名正言顺地成为李家的人;二来用这个名字可以瞒过外人,保得北条耘的墓平安。

一切办妥之后,李轩回到家中,收拾细软,然后便要离开此地。可是他刚出村,前面突然掠出三条人影,挡住去路。李轩抬头一看,竟是三名忍者,李轩脸色微微一变,正打算往后退之际,又听见身后有人冷笑道:“嘿嘿,李轩,你真是命硬得很哪。”

李轩扭头一看,身后的人正是风肃杀。

风肃杀道:“北条那家伙还是没有向你下手,真的有负梦还大人所托!”

李轩道:“你错了,她已经向我动了手,只是她杀不了我而已。”

风肃杀道:“什么?你的意思是……她被你杀了?”

李轩深深吸了口气道:“总之,她永远不会再出现你我的面前。”

风肃杀道:“哼,真是废物。既然她没有完成任务,那么这个功劳就留给我了。”风肃杀“铮”地拔出刀来,就和挡在李轩前面的三名忍者一起扑出,四柄刀同时刺来,让李轩退无可退。

在这凶险的情况下,忽有一道人影如流星而至,并打出一股凌厉的掌风,把那三名攻击李轩前方的忍者吞噬,三名忍者均被击中,惨收一声,悉数倒地。而李轩也立刻作出反应,翻身一脚劈踢,出其不意,风肃杀脸上被腿劲刮得疼痛难当,而手臂已被李轩这一脚劈中,顿时一软,刀丢地上去了。

这时,共有三个人陆续出现,刚才出掌为李轩解围者正是十劫,还有随后而至的绿林、冰雪。李轩惊喜不已,风肃杀则暗叫不妙。他乘李轩去望十劫他们那一刹,便施放烟雾弹,掩护自己退却。

敌人退去以后,李轩回头对十劫三人道:“十劫,你们怎么会来了?”

十劫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先找个地方歇下来,再慢慢长谈吧。”

李轩就带他们折返小村,回到他的家中。

当十劫他们看见这屋子布置得喜庆的时候,便追问李轩原因。李轩把他和北条耘之间所发生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给三人知道,三人也不禁为李轩感到难过,但又不知怎么安慰他。

接着,李轩又问三人为何会来这里,十劫和绿林也把他们的遭遇向李轩说了一遍。李轩长叹一声道:“唉!我们真是同为天涯沦落人啊!老天爷为什么要给我们这么多的磨难?”

十劫道:“历经劫难,也是对我们的一种试炼,只要我们一心持正,我相信定能冲破任何困难。”

李轩道:“对,曦儿教会我即使面对再大的压迫,也不能向邪恶低头。”

十劫问道:“李兄,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李轩道:“如今我已经再无亲人在世上,天大地大,到哪儿去都是一样。既然和十劫贤弟你们相会,我就和你们一块上路吧。”

十劫道:“李兄,我们现在是武林公敌,步步为营,这一路将会凶险万分,你若跟我们一块,恐怕……”

李轩抢先道:“十劫,到了今天,我已是孓然一身,还有什么好怕的。除非你不把我当朋友,否则就别拒绝我的要求。”

绿林便说:“十劫,李兄一片热心,我们就不要推辞了。再者,多一个人也多一分力量,对于路上再遇到凶险的话,就多一点助力。”

十劫道:“好吧,李兄,我们又可以并肩作战了。”

李轩登时露出一丝欢容。本来北条耘一死,李轩就失去了目标,但现在和十劫他们重逢,并且再次踏上江湖的风雨路,使他重拾了人生的目标,他希望能借这次机会,驱除心中的伤痛。

由于李轩已经暴露,他们不宜再久留在此地,立即动身离开小渔村,再次踏上征途,依照先前郁庭所言,向四川进发。

回说风肃杀逃回停泊在海边的大船上,向梦还报告:“梦还大人,属下无能,不能把李轩的人头带回来。”

梦还道:“李轩没有死,就是说北条又背叛了我们?”

风肃杀道:“这个属下不清楚,但北条并不在李轩身边,而且李轩说她的确向他进行刺杀,但是没有把他杀死,还说北条永远不会再出现。”

梦还闻言,不由疑惑道:“难道李轩杀了她?怎么可能?李轩和北条不是相爱吗?竟然也能下得了手?”

风肃杀道:“也许在生死关头下,李轩为了保命,所以也不顾一切。就像北条为了自己的家族,也愿意重归梦还大人门下一样。”

梦还却道:“不,你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什么?属下哪里错了?”

“北条和李轩是爱得深,才会牺牲自己而保存对方。”

“你是说北条故意被李轩杀死?”

“很有可能。”

风肃杀真是无法置信这一事实。

接着,风肃杀又问:“那我们还需要再去杀李轩吗?”

梦还摇头道:“不,暂时放他一马,我刚刚接到太阁大人的信,要我马上赶回去接受任务。就让李轩留着性命再活一段时间吧。假如北条死在他的手上,那么他活得越久,就只会越痛苦。就这样杀死他,也太便宜他了,我要他受到心理的折磨,这才解恨!”

梦还说得咬牙切齿,当真对李轩恨之入骨。是啊!李轩不仅让她的任务失败,使她被上头责罪,更让她最得意的弟子北条耘背叛了她,她又岂会不痛恨李轩。既已作了决定,便扬帆起航,返回日本而去。

由福州到四川,路途艰辛,十劫四个人买了四匹骏马,省下不少工夫。但由于全武林都在追寻他们的下落,他们也不敢在白日之下赶路,因此他们白天就躲起来,等入黑以后就上路。经过了十多天的跋涉,他们来到了入蜀的栈道前。之所以选择从艰难的栈道入蜀,是害怕被正派中人发现他们的行踪。

蜀道艰险,乘马反而不方便,他们就在入栈道前把马匹给卖了,然后备好一应所需物品,负着行囊就开始向蜀中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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