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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武侠小说 |
襄阳城里的算命先生说独孤求虽有凶险,但也能逢凶化吉,绝处逢生。果然,独孤求虽掉入山沟,却没摔死,而是泡在了沟水里面。只因伤势沉重,一直昏迷不醒。过了三天三夜,才缓缓恢复知觉。可能是独孤求的求生意志坚强,否则三天三夜不醒,换着别人受了这么重的伤,不死才怪。他回复知觉之后,真气自动运行,调整紊乱的内息,大约两个时辰左右,终于可以舒展手脚了。他爬起身来,但觉头重脚轻,摇摇欲坠,好不容易才爬到岸边。独孤求坐到一块大石之上,定一定神,放眼四周,只见四周一片阴暗,四面都是峭壁,长着无数青苔,再往上香,根本无法看到尽头处,看来是很难爬上去的。
这时,独孤求腹中饥饿,有如雷鸣,便四下探视,看可有食物。发现在自己右边相隔三四丈远的地方有些光芒在闪动,独孤求便拖着身体走过去看看。原来那发光的东西正是他的青芒剑。独孤求见到青芒剑仍在,心里欣慰不已,喃喃地道:“好在青芒剑还在,否则我就有负义父赠剑之心!”这时,他又发现沟里隐约有鱼儿游动,心想正好捉些鱼来充饥。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沟边,想伸手捉鱼,但伤势未愈,头晕目眩,根本不能空手去捉鱼。
独孤求坐下来思考了一会儿,马上想到自己手中的利剑正好用来作“鱼叉”,便重新站起来,找准目标,运腕一推,青芒剑正插水中,一下子就把猎物逮住了。
可是他这么一运劲,立刻触动了伤患,一股腥红涌至喉头,只是强行咽了下来。抓到鱼之后,又捡来一些柴枝,生火烤吃。
他想:“没想到青芒剑用来捉鱼,不过下次再捉的时候,可千万不能再用内力,我现在的情况不可能去找出路,还是留下来调理一下伤势,等伤势稍好后再找出路吧。”就这样决定下来,独孤求的真气也颇深厚,所以吃了耿齐天和勾成的重击,还能运动身体,现在只要运功调养,真气便能自动进行治疗。
就这样,每天行功两次,每次大约半个时辰,饿的时候就捉鱼吃,渴了就盛沟水来喝,日复一日,大概过了十天八天左右,伤势已减轻,胸口的痛楚也没有那么重,也可以用剑动武了,只是不能妄动内力。这段日子,独孤求思前想后,都是不相信萧秋儿等人已死,他认为一定是“祁连七煞”乱他心神之举,所以仍满怀希望,想找到出口离开这里,再去找萧秋儿等人。
坐言起行,独孤求向着南面的方向寻去,这条山沟呈长形,虽然比较狭隘,但是道路分明,没有太多分岔和拐弯处,因此独孤求省了不少力气,只是身上的伤还会隐隐作痛,所以走了一段路又要坐下来歇歇。如此走走停停,也不知多少日子了,来到一处草丛茂密的地方,独孤求用青芒剑作探路的棍子,一路拨草前行,走着走着,就看见前面有曙光投射过来,不由心里兴奋:“有阳光就代表有出路了,天未亡我!”当即快步向曙光投射处奔去。
穿过草丛,就来到了一片树林中,只见晴空朗日,一览无遗,看来是离开了深沟绝谷。这样,独孤求信心更大,继续向前走,不过这片树林真的很大,他走到黄昏渐近,仍没有走出这片树林。独孤求便想:“难道是我迷路了?还是这座树林根本没有出路呢?”想着想着,只觉腹似雷鸣,但这里可没有鱼儿吃,怎么办呢?独孤求便打算采些野果来充饥,沿途都不见有果树和果子。
当独孤求走到树林西北端,突然听见一声凄厉的鸣叫,好像是鸟儿的鸣叫,独孤求心中生疑,便窜前探视。不一会儿,他来到那鸣叫声传来的地方,入目的一切不禁令他瞠目。
因为在他前方正有一条大蟒在张牙吐信,十分恐怖,那大蟒透出的气味令人隐隐欲吐,在大蟒的对面有一头大雕,那头大雕高达两丈,身体庞大,双翅雄壮却短小,嘴呈钩状,锋利无比,但身上明显有多处伤痕,羽毛零落。在大雕的身后有一头小雕,约莫只有大雕一半的身高,看来很害怕的样子。独孤求心想:“那头大雕一定是这小雕的父母,但是看样子它不是这大蟒的对手。”
这时,大蟒凌空扑起,猛地咬向大雕,大雕双翅一展,引颈啄那大蟒的头部,可是这条大蟒皮厚肉韧,被大雕啄了一下,竟无任何损伤,反而它一口咬破了大雕的脖子,扯去一块皮肉。大雕痛得发起狂来,用口叨起大蟒,使劲把它甩了出去,摔得那大蟒倒地不起。但是这条大蟒剧毒无比,它这一口咬中大雕的命脉,大雕使了很大的劲,导致血气加速,毒发攻心,一只庞然大物便倒了下来,僵直死去。那头小雕似有感应地扑在大雕身上嘶叫着,凄厉无比。独孤求看见,心里暗道:“血肉相连,即使禽鸟也脱离不了这种挚亲感觉。这头小雕还这么小,就已经要失去父母的荫护,真可怜!”
却在这时,听见一声蛇信吐响,只见那条大蟒慢慢抬起头来,目放凶光,刚才那一摔并没有对大蟒造成任何伤害,只是让它晕眩了一阵,很快又清醒过来,那条大蟒看见大雕已经倒下,只剩小雕,不由得意起来,觉得这顿美餐是逃不了的,于是慢慢地蠕动,向小雕移来。小雕也感觉到危险逼近,急忙张开短小的翅膀,向大蟒发出警告。大蟒根本没把小雕看在眼内,的确小雕不可能对大蟒构成威胁。
独孤求替小雕担心,但看见大蟒一步一步地逼近小雕,而小雕又声嘶力竭地呼叫着,情况惨然,独孤求不由幻想起来,这小雕的遭遇就跟自己一样,万万不能见死不救,就在那千钧一刹,独孤求挺剑扑出,猛然砍向蛇头,大蟒马上缩身躲开,独孤求一剑落空,然后退至小雕身前保护它。那条大蟒本以为能稳吃小雕,不料突然杀出一人破坏了它的好事。
但是大蟒嗅到人的血肉味道,更是唾涎了,独孤求仗剑喝道:“你这条恶蛇休妄想恃强凌弱!”大蟒哪里听得懂他的说话,反而张开血盆大口,猛然扑来。蟒蛇的速度很快,就像一位武林高手出招那样,独孤求不敢怠慢,舞起长剑,迎着大蟒劈来。
连连几次相交,独孤求都只是把大蟒的进攻击退,并不能伤及大蟒分毫。独孤求忖道:“这条大蟒的皮坚韧如甲胄,普通的攻击根本不能破它。”想到这里,独孤求决定主动出击,他抖出连串剑招,猛攻大蟒,几乎把大蟒完全罩在剑光之中。那大蟒左扑右窜,总是脱不了独孤求的剑圈,于是它也有点耐不住性子了。独孤求与之周旋了十余回合之后,终于发现大蟒的尾部稍为薄弱一些,于是独孤求催动内劲,挥剑一砍,只觉一股血箭激射而出,大蟒的尾部已然断成两截,大蟒受到如此巨大创伤,登时狂性大发,一下子弹了起来,盘到独孤求身上。
独孤求刚才运劲使了一剑,已触动旧伤,加上与大蟒周旋已久,劳累不堪,如今被大蟒缠上了,便没有余力再去挣脱,被大蟒愈缠愈紧,几乎快要窒息了。小雕颇具灵性,眼见这位救命恩人将要被大蟒缠死,竟忘却自身的安危,飞跃过来,以一双利爪猛击大蟒的头部。全靠这小雕救助,那大蟒才放松了独孤求,独孤求躺在地上直喘气。
可是那条大蟒比小雕厉害许多,两三下子就摆脱小雕的利爪攻击,反过来威胁着小雕的安危。独孤求忖道:“小雕儿舍命救我,我即使拼了性命,也要保护雕儿的周全。”想到这里,独孤求从地上跃起,长剑笔直刺出,他此时此刻全神贯注,心中只有一个目标,就是一剑命中大蟒的要害。寒光一闪而过,青芒剑刺中了大蟒双目之间,这正是它的命门,青芒剑足足刺进了两尺深。当独孤求把剑拔出来之后,大蟒便软绵绵地倒下,再也没有动静。独孤求使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告脱力,昏蹶在地。
这一次的昏迷更长,大约过了三四天左右,独孤求才恢复了知觉,他只觉全身疲倦得像散了架一般,但是体内有一股暖流让自己感觉很舒服。他用尽气力把眼皮撑开,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黑沉沉的洞中,自己躺着的地方却有柔软的草堆铺垫,他想:“是谁把我带回这山洞的?我明明受了重伤,可是为什么现在我的痛楚减少了这么多?”正在不解和疑惑之际,突然看见那头小雕儿从洞外走了进来,嘴里还啄着一些东西。
那小雕儿进来后看见独孤求已经醒来,不禁高兴地拍动双翅,还张口叫好,嘴里啄着的东西应声着地,原来是一些果子。看来是小雕儿摘来给他的,小雕儿就是独孤求的活命恩人。独孤求对小雕儿道:“多谢你,雕儿!”那小雕儿拍了两下翅子,像是答应独孤求的谢意。独孤求又捡起地上的果子来吃,这些果子倒也新鲜得很。
以后独孤求饿了,就由小雕儿去摘野果或抓些小动物回来给他吃,而独孤求的伤则是小雕儿采回来的一些药草医治的。这些草药也实在是神奇,不单能治疗内伤,还能提升独孤求的内力。独孤求逐渐发觉这一点,便让雕儿带他去看看这些草药。这些草药是生长在一峭壁之上,这座峭壁笔直挺立,壁面光滑,没有罅缝,独孤求问道:“雕儿,你是怎么上去的?”
小雕儿“呀呀”地叫了两声,然后拍动双翅,纵身跃起,借着利爪,攀爬而上,很快就到达峭壁顶部。独孤求不由拍掌称好。小雕儿在上面向独孤求召唤,要他上来。可是独孤求自觉没这个能耐,便道:“雕儿,不行,太高了,我爬不上去。”
小雕儿便攀着壁面下来,下来之后,小雕儿对独孤求叫了几声,似是在讥笑他,独孤求道:“好吧,以后我一定能爬得上去的。”
在这段养伤的日子里,独孤求苦思与大蟒交战时的情况,竟然让他思考出一招剑式,能击破像大蟒这样坚实的护甲。他还钻研攀登峭壁的方法,又让他悟出一门轻功。因为他的伤势和找不到出口的原因,迫使独孤求只能耐着性子等待,也因为闲来无事,独孤求有更多的时间钻研剑法,正是一日千里,更何况在这树林中度过了半年的时间。独孤求终于悟出了一招又一招的高深剑招,其时独孤求的剑术造诣已远超当年的“武林四剑”,只是困在这里,没法跟外面的高手比试,所以连独孤求也不知道自己进展如何。
经过半年休养,独孤求的内伤已痊愈。这天,他和雕儿来到峭壁下,那雕儿也已经长大了,虽然还没有它父母那般高大,但也和独孤求平起平坐了,而且身体雄壮,独孤求自愧不如。只是雕儿的翅膀还是一样短小,看来是种类遗传的。独孤求对雕儿说:“雕儿,我们来比划一下好吗?”
雕儿点头拍翼,同意了。独孤求又说:“我数三下,然后一起往上爬,看谁先到达上面,就是获胜。”雕儿又叫了一下,以示同意。独孤求便束起袍子,迈开马步,喊道:“一、二、三!”那三字一喊毕,雕儿便抢先起步,独孤求道:“好啊,竟然还会偷步抢先!”
于是也迅速跃到壁上。独孤求双掌张大,运起内劲,掌心吸住峭壁,双脚撑住壁面,借力向上爬。这套轻功是从“壁虎游墙功”中领悟出来,除了依靠深厚的功力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全身柔软度是否足够,能否紧贴着墙壁。果然,独孤求迅速地在壁上蠕动,动作流畅,三两下子就爬到了尽头。双手抓着边沿的位置,指上发劲,腾身而起,跃到了峭壁顶上。而雕儿则慢了两步才到。
雕儿欢天喜地鼓动双翼,似是在称赞独孤求。独孤求道:“是雕儿让我而已。”然后他在这绝壁顶部走动一下,只见这里雾气重重,很难看清楚东西。独孤求仔细地探察着地上,发现果然有许多草药,各种各样,应有尽有。独孤求道:“这里是草药生长的天堂。我能保住性命,这里的草药应记一功。”雕儿过来用翅膀碰了独孤求一下,独孤求问:“怎么了?”
雕儿便用翅膀指了指前面,独孤求会意,便向前方走去,在前方原来是一个石洞,那个石洞四周都没有依赁,独孤求走进洞内,发现这里十分宽敞,还有洞孔透光透气,独孤求对雕儿说:“这个地方很不错,能够在这里练功,更加清静,事半功倍!”雕儿“呀”地叫了一声,独孤求道:“我知道了,你是要我留在这里练功?”雕儿点头,独孤求又道:“既是雕儿的要求,好吧!”于是,独孤求留在这峭壁顶部,雕儿相陪左右。
独孤求日夜潜心苦练,饿的时候采摘了生长在四周的野生药果、山菇来吃。原来这里生长的一切都有极大的药用价值,其中一种药果名唤“滕子果”,如果长期服食,不单能健身壮体,还能增加功力,独孤求在这峭壁石洞中一呆就是三个月,三个月里面,他每天两顿都以“滕子果”为主要食物,功力大有增进。而且因为周围的环境更趋宁静,他的头脑更清晰,对于剑术之道又有更深的了解。他对于“祁连七煞”的武功进行深入的推敲钻研,竟让他想出了破解的剑式。还有他觉得一个练武之人是以内力为主,可是万一此人内力尽失,岂非数十年习来的武艺都要付诸东流?之前自己身负重伤,不能运用内功,险些前于大蟒之手,于是他想出了一种能在丧失全身功力之下都仍能用来对敌的剑式,这都是他从独孤星沉所教授的用剑之道中悟出来的。
这天,独孤求要雕儿跟他比划,原来雕儿与他一起的日子里,每天都看着他练功,竟也学会了不少的招式,不啻也成了一位“武林高手”。独孤求怕利器会伤了雕儿,于是放下青芒剑,捡了一根树枝作剑,然后抖出自创的各种剑式与雕儿交手。雕儿使出招式来,也是有板有眼,攻守有序,独孤求竟没有一举击败雕儿。他们交手了三十招,虽然最终各无胜负,但是在这三十招里,独孤求的自创剑式都没能胜过雕儿,相反雕儿几次反击,险些令独孤求败下阵来。独孤求便苦思其中原因,三天三夜没有安寝,终于让他破解了其中原因,因为他的剑式虽然威力无穷,可是太过散乱,一招之后便不知如何随后应付,失去后发制人之机,只能把这所有的剑式融汇起来,变成一套完整的剑法才堪大用。
想到这里,独孤求豁然明朗,于是便开始组合这些剑式,由于独孤求天资聪颖,对剑术尤其有天份,虽然他自创出来的剑招散乱无章,但是他竟能将之融会贯通,化成一套旷世无双的剑法。
这一次,独孤求再与雕儿比试,雕儿双翅飞舞,宛若两把大扇子般,独孤求今非昔比,在雕儿狂攻滥打之下,竟能来去自如,任意穿梭,手中的虽只是一根树枝,却也出神入化,攻守均衡,杀着涌现,雕儿按着平时的打法,怎地这次只能接得独孤求十招,便被独孤求连续击中了几次,雕儿不禁垂下双翅,认输退下。独孤求道:“雕儿,这一年的时间多谢你伴我左右,我才能有今天的成绩。”
雕儿应了一声,独孤求道:“只可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我的家人都在等我,我不能让他们牵挂这么久的,尤其是婵妹子。”雕儿看见独孤求这个样子,不由得也跟着他一起倜伥起来。
第二天,独孤求刚起床,雕儿就来找他,猛地用双翅推独孤求的身体,好像是要独孤求跟他走。独孤求和雕儿相处日久,也懂得如何沟通了,所以便随雕儿走。雕儿引路,绕过了石洞,走下一条倾斜的石径,不一会儿便看到远处青翠入目,似乎别有天地。独孤求看见此情景,立刻明白起来,他道:“原来这里就有出口,太好了!雕儿,谢谢你!”雕儿又应了一声,独孤求道:“你一直不把出口告诉我,是希望我专心苦练吧?”雕儿又应了一声,独孤求道:“雕儿,这一年的时间全凭有你相伴,否则我也不能支持下去,你不只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是我的半个恩师。”雕儿又叫又跳,十分高兴的样子。
独孤求接道:“既然找到出口了,我也不能再逗留,我要马上回去跟我家人团聚,免他们挂心,在此别过,你对我的恩情,我是不会忘记的,但愿以后我们有缘再见。”雕儿仰天长啸一声,十分悲凉,看来它是极不舍得独孤求,独孤求拍了拍雕儿的背部,以示安慰,然后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独孤求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只见雕儿仍站在当地看着他,不肯离去。独孤求心中暗想:“雕儿待我恩深义厚,如今我走了,掉下它不管,我又于心何忍呢?何不带它一起上路。”想到这里,独孤求便回身向雕儿奔去。雕儿见他去而复返,不由呆呆地看着独孤求,甚是疑惑的样子。独孤求说:“雕儿,我带你一块走。”雕儿还是呆住,独孤求又道:“我们一起闯荡江湖,让你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雕儿果然具有灵性,这时它高兴得又叫又跳起来,忘形不已。独孤求便携着雕儿一同离开这个困了他一年多的地方。
走过一片原野,终于看见有村镇,独孤求和雕儿便赶着路去投宿。这一人一雕进了村后,引来许多人的注意,有人还在讨论这头大鸟究竟是什么动物,因为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庞大的禽鸟。
独孤求一路向人打听客栈所在,终在村北找到了客店安顿。独孤求吩咐伙计带雕儿到草料房安顿即可,伙计也照办不误。接着,他又向人打听这里是什么地方,一位客人对他说,这里是苏州城边的一个小村庄,独孤求喃喃道:“原来来了苏州。”他吃了晚饭,就上房休息。他想:“由这里回梅城比到太原要远得多,我应该要先回去梅城找二姐他们,希望他们能平安。不过,反正已经来到苏州,不如带雕儿进城,让它开开眼界。”就此决定。第二天,吃了早点,就跟老板结账,幸好当年掉入山沟时,身上还有几两碎银剩余,总算有钱结账。接着,一人一雕便直入苏州城,不过独孤求身上已经没有多少银两了,所以他要省着用,不能再住店了。
跟在村里一样,独孤求和雕儿还是吸引着许多人的目光,有些小孩见了,更纷纷向身边的大人追问这只大鸟是不是妖怪,独孤求不以为然,带着雕儿在街上来去自若。当他走到一条大街的时候,忽然有人喊道:“前面的朋友请留步,请问你是武林中人吗?”
独孤求回身看见在街道旁边设有一个摊点,有五个清一色服饰的年青汉子守着,独孤求道:“不错,我是武林中人。”
一位较矮的年青汉子道:“是武林中人就好,我们是燕子坞绿水山庄慕容世家的下人,因为我家少主人即将大婚,所以凡是武林中人来到苏州都要相请作客。”
独孤求道:“居然会有这种事儿?贵庄的少主真是位好客之人。”
“是的,请阁下于明天午时到绿水山庄一行。”
独孤求心想:“反正口袋里的银子所剩不多,要省着点,明天吃他一顿也好。”便点头道:“好吧,明天我会准时到贺。”独孤求接了请柬,便和雕儿继续游览苏州城。
夜里,他到寺院投宿,寺院都是大开方便之门的,乐意收留独孤求。第二天,独孤求要雕儿留在寺中等他,虽然雕儿不大情愿,但也很听独孤求的话,乖乖地留下。独孤求来到渡头,乘了一条客船,驶向燕子坞。因为今天燕子坞有喜事,所以在燕子坞的渡头边停泊着大大小小数以十计的船只。
船靠岸之后,独孤求便登岸,他跟着一些同路之人走,转眼就来到了绿水山庄。这绿水山庄不愧为武林名门,气派不凡。独孤求走进庄内,马上有仆人前来招呼。今天到贺的客人除了武林中人,还有许多富贾商人,场面隆重得很。
到了宴客大厅,这里宴开二十多席,宾客如云,独孤求进来就看见两位华服青年男女正在与客人聊天,正是慕容姐弟。独孤求到大厅中的一角坐下,端了一壶酒自斟自饮。独孤求坐了一会儿,既没有人来招呼,也没有人跟他聊天说话,觉得很是纳闷,看见尚未开席,便打算出去走走。
他走出大厅,四处散步走动,走到厅后的小花园时,看见两名丫鬟伴着一位身穿喜服的姑娘迎面走来,那位姑娘抬头向前看时,与独孤求打个照面,二人不约而同呆住了,那姑娘对身穿两名丫鬟道:“小珏、小蝶,我忘了戴那条翡翠珠链,你们替我回去找一找。”
“是,少夫人!”两名丫鬟便往回走。待两名丫鬟退下之后,那姑娘走近两步道:“真的是你,我以为这一辈子再也不会见到你了。”
独孤求道:“原来你就是新娘子。”
“是的。慕容鸿图对我很好,我嫁给他应该没有错。”
“这可能是缘份,如果我没有来苏州,就不会接受邀请,我也不会在这里再见到你。”
这位新娘子就是冷紫烟,她和独孤求的瓜葛恩怨可谓千丝万缕,难以理清。她说:“你能原谅我当年做的一切吗?”
独孤求道:“那时候你是身不由己,我怎么会怪你。我也不想再记旧日的恩怨了。”
“你真的要忘记以前的一切?”
“是的,我们之间再没有任何恩怨瓜葛,你是我一个普通朋友,我祝你夫妻二人白头偕老,一生幸福!”
冷紫烟当年以林若诗之名接近独孤求,本来是诈计,后来却发展成真感情,她一直对当年伤害独孤求的事耿耿于怀,如今听他说要忘记过去,心内不由暗自一酸,在她心底,她仍保留着对独孤求的那份情,虽然自知难以实现,却不能舍弃。
这时,两名丫鬟回来了,她们也找到了那串翡翠珠链,冷紫烟道:“喜宴即将开始,我们一起到大厅吧。”
独孤求便和她们一起返回大厅。可是他们走到大厅门口时,却发现大厅之中发生了变化,宾客们分立两旁,中间的桌子被打翻,杯盆碎了一地,还有十几个手持刀剑的人正与慕容姐弟对峙。冷紫烟惊道:“发生了什么事?”本想进内一探情况,独孤求却拉住她道:“不要轻举妄动,看清楚再说。”冷紫烟听从独孤求劝言,与他站在厅外静观其变。
只听慕容鸿图厉声道:“你们胆敢来绿水山庄捣乱,怕是不把我姑苏慕容看在眼内了。”
接着一把沙哑的声线道:“二公子这话,我们担当不起,只是门有门规,我们一定要把本门叛徒拿回去治罪。”冷紫烟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已知道这十几个持刀凶徒的身份,她说:“是他们,终究还是找上门了。”
慕容鸿图此时道:“过了今天,紫烟就是我慕容家的人,与你们混元门再无关系。”
“我知道,所以我们才会在今天前来,打扰了你们的喜事。”
慕容凤道:“这么说来,你们是不肯相让了?”
这时,一个青面怪人道:“闲话少说,今天你不把本门叛徒交出来,我们绝不干休。”
慕容鸿图道:“海飞雄当年也已经放弃,不再为难我妻子。为什么今天你们还要来苦苦相缠?”
那沙哑的声音正是公孙柏,他说:“新人事新作风,海飞雄在时太过放纵下属,才导致有不得善终的下场。冷紫烟既是叛徒,理应按门规处置。否则此例一开,我的门人还会听命吗?”
慕容凤道:“二弟,把这群恶狗赶出去。”慕容鸿图答应一声,挥掌猛攻过来,公孙柏一挥手,数名大汉挺刀过来拦迎战。慕容鸿图也不多瞧他们一眼,只是双掌左右开弓,连挑带拨,转眼便把几条扑来的大汉轰翻在地。
慕容鸿图这几招着实令人目眩。接着,慕容鸿图已欺近公孙柏,单掌取来,公孙柏赶紧退步,慕容鸿图乘势进逼,却在这时有两股掌风在左右逼来,慕容鸿图感到很强的压迫力,唯有舍弃公孙柏,挥掌招架两股攻势。只觉两手疼痛不已,急忙闪身避开,公孙柏身前已站了一青一黑的两个怪人。青面怪人、黑面怪人都是空手的,但二人的一条手臂都装了一只铁手套,难怪与他们较了一招,双手便会如此疼痛。
慕容鸿图道:“你们二人是不是崂山双魅?”
青面怪人道:“正是。”
“崂山双魅竟然甘当混元门的走狗?”
黑面怪人道:“辛掌门礼贤下士,又有何委屈我兄弟之处。”
慕容鸿图道:“休要得意,看招!”又是一招击来,崂山双魅双双跃出,然后左右一分,使慕容鸿图扑了个空,青面怪人是老大,人称“幻魅”丁大方,他已迅速地绕到了慕容鸿图身后,铁拳一挥,凌厉的拳劲看着就要打中慕容鸿图之际,忽然慕容凤飘身而出,抢先使出一招“拨云见月”,把丁大方的拳势拨开,慕容鸿图才得已脱身。
这时,冷紫烟按耐不下了,举步奔进大厅,独孤求阻拦不及,唯有尾随而入。冷紫烟喝道:“公孙柏,你别再闹了。”公孙柏闻声回首,见了冷紫烟便道:“冷师妹,别来无恙吧!终于肯出来相见了吗?”
冷紫烟道:“你们找的人是我,不要再在这儿捣乱。”
公孙柏道:“我也不是存心跟慕容家作对,只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不得不来带你回去,向门人有所交待。”
冷紫烟道:“我和混元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我不需要向你们作交待。”
公孙柏道:“没什么关系?嘿嘿,你这身武功是怎么得来的?敢说跟我们没关系?”
慕容凤道:“好了,公孙柏,我不出手是赏脸给这里的宾客们,如果再相逼,本庄主就要开杀戒了。”
公孙柏笑道:“哈哈哈,我知道大小姐的武功比我们要高,可是我这里的人可不是中看不中用的。即使拼不过你们,可是至少这里除了我们之外,还会多躺下几具尸体。”
冷紫烟忙道:“好了,不要多伤人命,我把武功还给你们就是。”说着,抬起手腕便欲自废武功,独孤求抢先出手,制止了冷紫烟的行为。这么一来,使双方的人都感到愕然。公孙柏道:“你是什么人?敢管我们的事?”
独孤求道:“冷姑娘是我的朋友,她受你们控制已经太多了,你们混元门的人全是武林中的败类,冷姑娘能脱离你们,是苍天眷顾。还有,你们不是曾向武林正道许诺不再危害武林吗?为什么现在又要欺人太甚?”
公孙柏道:“你不会只是冷紫烟的朋友吧?”
独孤求心道:“这公孙柏原来已经忘记了我,还是不要表露自己的身份为好。”便道:“你们也闹够了,人家的喜事,岂容你们破坏。慕容小姐和二公子是今天的主人家,他们不方便动手,就让我这位客人来替他们驱赶恶狗吧。”
公孙柏哪里把这穷酸小子放在眼内,便对崂山双魅道:“两位,请你们跟这位兄弟玩两招,让他知道代人强出头的后果!”崂山双魅点头答应一声,然后双双跃出,挥动铁拳,意图先发制人。
独孤求却是一动不动,全神贯注地察看崂山双魅的动态,随即右腕一晃,“铮”地一声,青芒剑应声出鞘,寒芒迸发,在崂山双魅身前掠过,二人避开剑气,但再看胸前衣襟,已经被那道剑气划破。
老二“恶魅”丁大圆道:“这小子有点本领,老大,看来我们要出绝招了。”
丁大方“嗯”地应了一声,然后二人身形晃动,尤如化成同一人般,这是他二人的成名绝技“阴阳复合掌”。二人一前一后,攻守兼备。因为他们的身法灵活迅速,所以等闲之辈无法看出他们的动态,抓不住他们的破绽,容易着他们的道儿。冷紫烟不禁发言提醒道:“小心!”正是讲者无心,听者有意,慕容鸿图听出冷紫烟的关切之情,心中很是不悦。
这时,崂山双魅使出“阴阳复合掌”的杀着“阴风催命”,掌风迸出,一团黑气直逼独孤求。独孤求眉头一皱,当即双脚点地而起,整个人腾飞到半空,丁大方也迅即跃起,用脚踏着丁大圆的肩膀直飞上空,“呼”地一掌打出,独孤求又再次被迫返地面。丁大圆在下方已蓄势待发,见独孤求下来,赶紧再使“阴风催命”。独孤求震腕翻刺一剑,长剑笔直刺出,丁大圆也不硬接,而是挥出左臂,以套在臂上的铁手套去接独孤求的利剑。
独孤求突然一转手腕,原本直刺的一招忽然转变,横空而划,剑锋划过,竟把丁大圆的铁手套削去一片。丁大圆大吃一惊,丁大方便道:“兄弟,快来,我们合力出击吧!”丁大圆连忙退到丁大方身后,双掌印在丁大方肩上,二人的内力登时混和在一起,化出“阴阳复合”的最高层次,一股强烈的掌劲便从丁大方掌中吐出。独孤求不闪不避,他已经蓄势待发,看着对方掌到,独孤求暴喝一声,抖出一招,直刺过去。这一招在旁人看来并无出奇之处,可是响起一阵惨叫之后,崂山双魅痛苦地跌坐地上,只见二人都用手按住胸前,胸前的衣襟被鲜血染红了。
公孙柏惊道:“你这小子的剑法好生邪门。”
独孤求道:“你们还有人想领教吗?”
公孙柏不动声息,突然长鞭击出,卷向独孤求的脖子,独孤求本来毫无准备,公孙柏这一招应该可以得手。不料独孤求的青芒剑轻松一拨,便震开了公孙柏的长鞭,公孙柏先是一愣,随即再运腕劲,抖鞭再攻,一条长鞭运用得宛如狂龙翻舞,十分凌厉。独孤求只是一味防守,慕容凤忖道:“公孙柏的武功还不如‘崂山双魅’,这小子是在搞什么鬼呢?”
这时,公孙柏的长鞭已经缠上了独孤求的青芒剑,公孙柏甚是得意,当即催发劲力,意欲震荡独孤求的剑。与此同时,独孤求体内真气也自行并发,传至剑上,加上他的剑又是无坚不摧的宝剑,登时把公孙柏的长鞭碎成几段,掉落在地。独孤求接道:“你还要再打吗?”
公孙柏虽然气在心头,但自知今天败局已成,便道:“果然天外有天,公孙柏今天白走一趟了,告辞!”带着一群手下,灰溜溜地走了。
宾客们无不为独孤求喝彩,慕容凤和慕容鸿图也过来对独孤求道:“少侠,多谢你仗义出手。”
独孤求道:“我是不希望有人破坏了这大好良缘。”
慕容鸿图问:“少侠和紫烟是朋友关系?”
独孤求道:“是,我们是故友,已经有几年没见面了,如果不是来到苏州,又碰上贵庄广邀武林同道饮宴的话,我也没有机会再见她。”
“那真是缘份了,请问少侠怎么称呼?”
“在下独孤求。”
“独孤少侠替我们解围,也算是恩人,就请少侠留下来小住几天如何?”
“好。”
这时,慕容凤宣布继续举行婚礼,慕容鸿图便跟冷紫烟拜了天地。喜宴一直进行至入黑才告散席,送走宾客之后,慕容鸿图回到新房,摒退所有下人,房里就只剩下他和冷紫烟。
他走到床边坐下,然后替冷紫烟揭起了红头巾,烛光之下,冷紫烟更显娇艳,令人心动。慕容鸿图轻轻地吻了冷紫烟一下,说道:“能娶到你真是我生平最大的幸福!”
“我也是!在我最失意的时候,是你在旁扶持和安慰我,否则我也不能坚持到现在。”
“紫烟,你答应我,以后也不要再伤害自己了。今天看见你要自废武功的时候,我心里有多难受,你知道吗?”
“我这么做也是不想让你们为难。”
“你以后就是我慕容家的人,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冷紫烟听见此语,心里非常高兴,甜蜜不已。慕容鸿图倒了两杯酒,然后道:“来,喝了这杯合卺酒,我们就能白头就到老。”于是二人交臂碰杯,一饮而尽。
喝了合卺酒,慕容鸿图便问:“紫烟,那位独孤少侠和你交情很深吗?”
冷紫烟一怔,片刻才道:“我和他有几年的交情,说到深交也谈不上。”
“这位独孤少侠似乎和你关系不错,甘愿为你犯险。”
“相公,今晚是我们的良辰春宵,不要再谈别人了,还是早点就寝吧。”慕容鸿图心中的疑团却更大了,为什么冷紫烟说起独孤求,会如此刻意回避呢?但冷紫烟不肯多说,他也没有过多追问下去,二人便上床歇息。
一夜无话,第二天,慕容鸿图来找独孤求,二人坐下详谈。慕容鸿图问:“独孤少侠,昨日之事真的要好好谢你。”
“二公子还是这么客气,在下有愧。”
“不知道少侠是什么时候认识我夫人的?”
独孤求心想:“我和紫烟的事不能让他知道,免得招来不必要的误会。”便回答道:“五年前吧!”
“看少侠和我夫人的交情很深,你们一定共过患难吧?”
“尊夫人是女中豪杰,我们也是因为这样才能成为交浅言深的朋友。”
“是吗?若是交浅言深,少侠怎会舍命相帮呢?”
“二公子,我素来深蕴武林之道,是以正为本的,凡是见到有不平之事,也不能坐视。”
“哦,是我失言了,请少侠包涵。”
“不用客气,其实尊夫人慧质兰心,二公子能娶她为妻,真是莫大的福气。”
“我知道,所以我会很爱惜她的。”
“二公子,在下尚有要事,不便久留,今天就告辞了。”
“这么快就走?”
“是呀,实在抽空不下。”
“好吧,我也不耽误少侠的时间了,日后有空请再来,敝庄无任欢迎。”
独孤求便拜别离去,冷紫烟听闻,立刻赶来相送。独孤求道:“紫烟,这位慕容公子不知道我们过往的事,你不要跟他说,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我知道的,独孤大哥,我们还会再见吗?”
“可能会吧!不过,我们还是不见的好。”冷紫烟很无奈地点点头,依依难舍地把独孤求送走。
独孤求离了绿水山庄之后,先回庙中找小雕儿,小雕儿一天一夜没有见到独孤求,早已非常挂念,如今见他回来,高兴得呱呱乱叫。他们便继续上路,返回梅城。一路上风平浪静,很快就回到岭南,独孤求满怀希望地归来,可是他回到梅城的冯家庄时,这里却只剩一片废墟、颓门败瓦、蛛丝织结的景象,已经许久没有人住了。
独孤求的心登时冷了,这个时候,他感到很害怕,害怕祁连七煞所言属实,萧秋儿和冯泰、赵丹墀都已死去。他离开庄子,四周向人打听庄里发生的情况,一名居民说有一晚突然有一批人闯进庄里,见人就杀,庄里的十余条人命就此被了结。独孤求强忍悲伤,他知道梅城不宜久留,于是便和雕儿连夜离开,可是茫茫天地,只剩一人,何地才是他的去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