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故里

李敏效

先母从05年拆迁离开老家，离开了邻里故土，住进单元房，环境突变，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失忆健忘，并逐年加重，医治无效。前年，新冠疫情肆虐，又雪上加霜，形成一个质变。先父染病昏迷摔倒，后脑着地，流了一大滩血，先母吓得失魂落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瞪口呆，神志不清，恍恍惚惚，完全失去了意识。后长期卧床，四肢逐渐僵硬，大小腿弯曲成拐尺形，需垫上抱枕才好安卧。语言功能丧失，对话不能同频，答非所问，自言自语，甚或胡言乱语。进食时咀嚼能力逐渐退化，吞咽能力逐渐丧失，直至最后连汤水都难以下咽，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临终出现许多奇异现象，先父百日临近，儿子左脚踝扭伤，先母左腿变直，半月后女儿右脚踝扭伤，先母右腿变直。大约知道自己即将走了，怕儿女远离不在身边，故而使了个绊子。有许多巧合，与先父都走于星期六，一个在下午1:20，一个在零晨1:20。与侄儿都走于农历十九日，正好差两个月。先后曾给姺垢、侄媳托梦，说先夫叫她去，她要走了，来告别说一声。给女儿托梦，说她的魂回到了少陵塬上的老家。在外飘浮了一年半的灵魂终于魂归故里，有了着落，有处可依。先父下葬日雪花轻飘，葬毕大雪纷飞，大地铺上了白地毯；先母葬日细雨蒙蒙，藏毕雨点密急，道路积水湿滑。似乎山川戴孝，苍天垂泪。

据说夫妻相随，相去大多靠近百日，先父百日后先母情况大变，身体状况直线下降，辟谷不食，排空体内。平生爱干净，临走时也一身洁净，一尘不染。人说父母的祭日往往靠近儿女的生日，这次母亲的亡日又应验了这一说法，正处于儿女的生日之间。

临终昏睡中偶尔会对亲人的呼唤抚慰做出反应，或含糊应答，或攥紧手指，让人感到她似乎接收到了信息，比平时清醒了许多。或许也没了烦恼忧伤，不知疾病伤痛，趁着大好春光，告别这纷扰劳苦的人间，寻找一处安详之地。先母是个宽厚仁慈之人，到哪里都会受到悦纳，天堂也不该例外，在无忧无虑的世界里尽情享受。喝碗孟婆汤，忘掉前世的一切苦难，走过奈何桥，及早得以超度，迎接全新的来生。

2024年4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