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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一九七三——最好》

(2009-05-31 03:3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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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分类: 《生于一九七三》

其实,我最好的朋友,如今我已不确定他的名字。父亲说他叫何玉新,我认为叫何树新。但、这么多年后,我们都已不太确定了。

我确实记得的是他的身材,白皙瘦长的一个小小少年。他是我小学一年级到三年级上半学期的同班同学。我那时小、五岁,他大、八九岁吧?我父亲在试验室,家在八街区;他家住平房,父亲该是工人吧?

他高我很多,但脾气好,好得让我无需仰视。他该有一张瘦瘦的脸,肢体修长,对我的表情,和善得让我从来记不住他的脸。唯余的印像是,白皙,略有雀斑,眼睛似乎是细的;不怎么说话,无论说不说话,表情都恒长的、似在对我笑着。

记不得他的脸也是因为我很少去看他的脸——东北的风总是很大。在那些刮着大风的冬天的早晨,每天早上,我从暖哄哄的被窝里爬起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是他在叫我。他来接我上学,帮我系好鞋带后,牵着我的手,带我出门往学校走。风在记忆永远是卷着沙的,抽着鞭子似的刮着,他的脸朝前,我的脸朝后,反向的,牵着我的手,让我背对着风走。

——东北的风,有时真能像一面墙似的朝你扑过来,但我不怕,因为我背着它呢。

后来回想,我总觉得,在我生命里,他是我唯一遇到的一个无原由、也无条件对我好的人,这样的好运,幸运得让我此生不再奢望第二次。那种馈赠的好处是:让我此后多年,只怕到死,都会不在意另人恶意的对我。因为,我曾经拥有过。

 

 

可那好实在太过温和。好得让我从没想过去追究原因。好得我至今难忘,却从来不觉得欠负他什么。

那时我学习还好,但记性却糟,对人际关系模模糊糊,懵懂到直到现在,我永远想不起一些事情的起因,只记得一些结果:记得某一天,突然有一群孩子追着打我,我记不起他们为什么要追着打我,只记得他保护着我,一路撤退,从校墙下排水的拱洞里撤出去,那是我生命中第一次战斗,那时“子弟三小”的校墙,每段墙脚下,都拱桥似的留着宽大的拱洞,洞外面就是深阔的濠沟,濠沟边长满了草,草高高的。于是,以后每想起他,我就想到那些又细又长的草,觉得他是我生命里唯识的“校草”,在我懵懂无知的岁月里,遭遇的正是他草样的年华。

记得最快乐的事是他带我放风筝。他自己做的。他家住“建运”,那里都是平房。他做的是个“瓦片”风筝,就是一张方方的白纸糊在竹蔑上。那是我生命里最蔚蓝的一天,也是我生命里最简单的一天,一切似乎都是方的,无边的蓝天下,一个一个小鞋盒盖似的平房顶,他带我在他家平房顶上放这个瓦片风筝。没什么话,一下午,就是放风筝。印像中他有弟弟,可不知为什么他从不带弟弟玩,而是带我。

——我想,以后的生命里,我也有过快乐,但从不曾快乐得如那么坦淡从容过。

 

 

三年级上学期,某一天,我转学了。

事情来得很突然,我事先并不知道。只记得那一场转学仪式相当浩大——很多孩子要从三小转到七小,因为新修了住宅楼,很多家庭都搬到了厂西,我家也是其中一个。所以厂里很多子弟要从“子弟三小”转到厂西的“子弟七小”。

那天一大早,我来到学校,印像里那天的阳光特别明媚,没心没肺地照着,一整操场都是三小里要转学的孩子。我迷迷糊糊地走过去,明白我要换学校了,尘土在一大帮小孩儿脚底下灰尘蓬蓬的……尘土、阳光、加上没心没肺的我……他在哪里我不知道,他不转学,该在教室吧?……但我什么也没想,迷迷糊糊地跟着队伍,跟在灰尘里,跟着走路,走了好远的路后,一个多小时,走到了七小。

这一走,很久没再回来。

因为路太远,越小的孩子,时间对于他们越显得久长,因为他们活过的岁月还少,走回昨天,走回一个月之前,一学期之前,对于他们幼小的脚力,那还是太难了。

 

 

但这,并不是决别。

——决别以我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半年以后,我终究开始懂一些事了,也终究开始觉得自己在长大,也开始能独自走一点儿远点的路了。

我跟他的重逢是在一个休息日。那天,我从厂西不知为什么要走回铁西,在走回铁西的路上,走了很远很远之后,走过建运的平房,然后,我看到了他。

接下来,是让我无限怀疑的记忆:之所以怀疑,是因为风筝……我奇特地记得,那一天,他又似在放风筝。在平房顶上,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他的弟弟。但他的弟弟距他很远,他不看他。我站在路边怔怔地望见,怔怔地望着,他也在平房顶看到了我。不知为什么,我们只是互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印像中那一眼很是漫长——确是很长,我用一生记住了那一眼;却也很短,因为一望之后,我继续往前走,他也没说什么。

 

 

那就是决别。

三四年后,我离开了东北。很多年后,我确定不了他的名字了。可很多年来,在我遭遇到人情翻覆后,终于开始学会“记得”。于是,我记住了他。

——可我用一生也无法解释为什么我们那时只那么淡淡地互相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我只记得,从那一天起,我开始成长为一个小小的少年。以后的岁月里,我不再有人保护,要独自挺身面对一些事。但我不怕,也不遗憾,因为我曾有过。

我甚至怀疑他还记不记得我——人生真好,有些人和事永远不再重逢,但也让它从此永生。

只记得也在那一天,决别时,我生平头一次感觉到一种,少年式的羞涩……对生命的羞涩,对生命中那些无遮掩的童年的羞涩。

我把最好的留在了童年里,从此忐忑不安地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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