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期间没有课，也不用上晚自习，同学们有的在教室里看电视，有的去学校附近的翠苑录像厅看录像，有的在寝室里打牌，昏天黑地。

班级毕业合影发下来了，彩色的，过了塑。照片上的我一脸严肃，缺席了一位同学，那天他回金华，家里有急事，而定好的拍照时间是不能更改的。

5月末，毕业纪念册也发到我们手上，横版长方形款式，红色植绒封面。我打开来数了数内页，才20页，顶多能请40位同学留言。于是坐在教室里仔细思考，拿出草稿纸，在上面排名单。有51位同班同学，经管班与财会班里也有平时要好的同学，还有同届的职业班里也有好友，真的好难取舍，总不能一页让两位同学留言吧，同学们纷纷抱怨学校买的纪念册太薄了。

寝室里有蚊子，没有挂蚊帐，我就在床头点上蚊香，夜里两次疼醒，左手背被蚊香烫着了。第二天傍晚，从有机化工厂下班，我就骑自行车回了外婆家。

外婆已经73岁了，早已不做街道的手工活了。一个人在家里，成天就是坐着发呆，外婆没有打牌的习惯，也没有唱戏的爱好，一辈子只会埋头干活。外婆家也没电视机，她不让大姨给买，说自己眼睛花看不清，再说都是普通话她也听不懂。到了春节，也不去诸暨了，都是乡下的表哥表姨来杭州看她。平时只要有亲戚从诸暨来杭州，都在外婆家落脚，哪怕打地铺。天气晴好的日子外婆就外出与街坊老人谈闲天。大姨还是每月给外婆送生活费。

晚上，外婆让我替她擦身，我说：天气不冷，还是洗个澡吧。

端了脚盆，烧了开水，调好水温，帮外婆脱了衣服，外婆坐进脚盆里。外婆浑身没有肌肉，只有松弛的皮肤挂在骨架上，干瘪的乳房也下垂得厉害，小肚子上一堆肉，胳膊双腿都很细，双手、双脚却是厚实的，上面全是老茧。

我一下眼酸，抓起硫磺皂帮外婆擦洗身子，再用清水冲净肥皂花，拿干毛巾擦干水，扶她上床躺下。外婆说：我还不用扶，你管自己倒洗澡水去。

第二天早上，我帮外婆洗了头，用的还是硫磺皂，外婆舍不得买洗发水。外婆的头发全白了，还是利落的短发，发量也不像从前密集了。外婆没有吹风机，只能用毛巾擦干头发，之后用缺了几根齿的木梳给外婆梳头，顺口问：外婆有没有烫过头？

烫什么头，烫过的头发就发黄了。我的发质好，就是不烫的原因。外婆说。

外婆，现在可流行烫头了，还有纹眉毛和纹眼线呢。我说。

你可不要去做这些，浪费钱。外婆坚决地说。

我也没钱去做啊。我说。

外婆需要有人陪伴，需要有人照顾，我马上就参加工作了，我要让外婆晚年过上舒心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