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停稳脚踏车，锁上，走到205室打开房间门。外间放着一张木方桌和四张木方凳，角落里还放着一只床头柜；里间靠墙摆着一张大床和一只床头柜，朝南的窗前摆着一张书桌和一张椅子，西边是一只五斗柜和两只箱子、东边是一张长沙发，都是从老屋搬过来的。

我与弟弟已经在外婆家洗过澡了，直接爬上床，弟弟与父亲睡一头，我睡另一头，我与弟弟靠墙睡里面，父亲睡外面，夜里我俩就不会掉下床了。

弟弟有一个习惯，睡觉前一定要把衣服叠整齐放在枕头边，不然怎么也不睡，肯定是幼儿园生活老师要求这样做的。我把外面的衣服脱下来挂在床栏上，不叠。等我俩都躺下了，父亲关了灯。

星期天一早，我被烟雾熏醒，坐起身，见脚后的弟弟还睡得香，我轻手轻脚下了床，打开房门，只见父亲正在厨房里生煤炉。

你起来了，煤炉生旺了，爸爸要出去买菜，马上回来，你管牢阿弟，不要到外面去耍。父亲边对我说，边用扇子把厨房里的烟往窗户外面搧着。

好的，爸爸。我说。

父亲走后，我从房间里搬了小凳子到厨房，放在水池前的地面，站上去，从大水缸里舀水刷牙洗脸。厨房有一半位置被大水缸占着，平时家里只有父亲一人，父亲挑一次水，可以用好几天。

我洗完脸返回房间，弟弟已经醒了，正在穿衣服。我拉弟弟到厨房，站上小凳，水给他刷牙洗脸。

阿姐，爸爸到哪里去了？弟弟问，满口的牙膏沫子。

去买菜了。我答，看着弟弟吃力地拧毛巾，想帮他，他推开我的手，说：不用阿姐帮，我自己会的。

洗脸水是不能直接倒掉的，先倒进水桶里存着，父亲还要用来冲卫生间。

我们的早餐是烧饼油条和豆浆，我与弟弟分食一只烧饼、一碗豆浆，油条是一人一根，父亲把油条对折夹进半只烧饼里，用力握一下，紧成一团，先给弟弟，再给我。父亲说：阿弟小，你是阿姐，让阿弟先吃。我们双手捧着烧饼油条送进嘴里，咬一口烧饼油条，喝一口豆浆。我与弟弟往往吃一半就饱了，我们吃剩下的，父亲全部吃了。

烧饼油条豆浆是我童年最美味的早餐，我一周顶多吃一次，弟弟在幼儿园能不能吃到，我不知道。遇到父亲出差，星期天我俩就留在外婆家里，早餐是泡饭，或者年糕煮泡饭，菜也是固定的：要么腐乳、要么酱瓜。

没有母亲的生活就这样继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