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
(2009-01-23 10:29:04)
标签:
情感 |
分类: 客厅 |
18号夜里,接到我妈的电话,说大姨妈过世了。她在电话里就哭得不成声……
我妈姐妹三人,二姐一早过继给远房的亲戚,家里就只有大姐和她两个孩子,大姐又比她大了十一岁,这个大姐就如同长辈一般了。二姐自过继出去后,少有来往,又去世得早。七四年我外公故去,七九年我外婆离世,与我妈和故乡有最后一点联系的,就是这个大姐。
我和我姐小时候,就在外婆和大姨妈身边长大,姨妈的两个女儿,就是我俩的亲姐妹。我的第一首儿歌,就是跟她们学的。
“九九八十一,阎王隔着壁。老母打草结,小鬼偷米吃。”
“……勿吃勿吃三十个,还要偷我铅角子。”
所有的儿歌,都是溧阳话,我小时候,不知道何谓普通话,等我妈来教我唱《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的时候,我问的是:塑料生是什么东西?原来是“说了声”。我妈皱着眉头看我,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一脸黑线。
我外婆做得一手好菜,但我离开她的时候,只有5岁,不知道这些,而我妈离家求学,是16岁,也没学到过她老人家的一点手艺,我吃到正宗美味的家乡菜,是从大姨那里,那是我长大后再回老家。
笋丁焖蛋是跟她学的,小白菜炒地衣也是在她那里吃到的,把粽子和咸鸭蛋一块煮,是从她那里看来的,她腌的咸鸭蛋,蛋白不咸,蛋黄起沙出油,我没有吃过比她做的更好的咸鸭蛋。她做风鸡,风鹅,寄到上海来给我。
做了一辈子小学老师,温良恭谦让,有时在家庭事务上说话都没有力,被儿媳气得生病,气得我妈说她窝囊,不再管她的闲事。
……,……
19号回溧阳奔丧。那里已经在院子里搭了棚子,请了乐队来吹奏。家里停着灵,挂着幡,大姨躺在灵床上,床下点着长明灯——一个瓷碟倒满了菜油,放一绺棉线,点上火。大姨脸上盖着黄裱纸,两枚硬币打个洞,用根线穿过,压在纸上。我无端地想,这真是古老的风俗啊,只要在乡间还保留着。硬币穿绳,应该是从制钱那里一路传承下来的,制钱天生有个孔方,穿绳子实在方便。
大表姐坐在灵边,哭得两眼红肿。小表姐脸色蜡黄,嘴角是一溜泡。
跪下行了礼,有人递上孝帕,让我们扎在头上,一头垂在地上。孝帕正中印了一点红,表示血泪之痛。
……,……
20号一早火化落葬,坟墓早就有了,是和姨丈同穴。
……,……
2008真是凶年,年初雪灾,四月反华,5月地震。这是大事。
而我家,公公在11月底因腹主动脉瘤破裂而病故,是我送去的医院。临到年底,大姨又去了。
坏事没完没了。好在这一年即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