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几个年轻的同事在做一个关于书本的策划选题。问我:会不会包书?
“包书”,实在是一个久违了的话题。
印象中,自从女儿入学起,每个学期开学报到后,总是高高兴兴地抱回一叠新课本,我们也总是事先备好反面洁白的挂历纸张,专心地为她把课本和作业本一本一本地包上,然后写上《语文》、《算术》和她的年级、班级、姓名等。每到这时,女儿会很兴奋地坐在我身边,看着我剪裁、折叠、书写,时不时给我递上小刀,还把裁下来的边边条条折叠成她想象的物件,最后笑眯眯地把那一册册经过精心包装的书本放进她的书包里去。包书,成了我们每学期为孩子做的第一件重要的事情。
我很喜欢包书,也会不止一种的包法。这种喜欢,发端于我的童年。
记忆中,父亲是我包书的启蒙老师。
作为一个军人,父亲是特别喜欢读书也特别爱护图书的。这不仅是因为他担任过图书馆的馆长,更是基于他对以图书传承的文化的认识。我记得小时候,每次父亲为我和妹妹包书的时候,都会交给我们一些保护图书的方法,如书籍卷角怎么办、页面沾水了如何处理、黄梅天怎么防潮等等。父亲说,人每天都要学习、要读书;读书首先要学会爱护图书。他一边说,一边教给我如何用一张纸将课本完整的包起来,哪里折角、哪里插边、哪里叠缝,以及面要平、折要严、口要正,说得清清楚楚。
就这样,我跟着父亲学会了也喜欢上了包书。
我年幼时很难理解父亲为何把爱护书看得比阅读书还要重要。记得家里的书柜常年锁着,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用牛皮纸包裹的书籍,如《战争与和平》、《红楼梦》等,父亲从不让我们碰。长大后我知道了,我们所处的那个时代是一个剿灭传统颠覆经典烧毁书籍的时代。这种精神食粮荒漠化一直延续到上世纪70年代的中后期。
记得那一年,几家大的国家级出版社再版了一批图书,如《唐诗三百首》、《古文观止》以及四大名著等,新华书店门口有成百上千的读者通宵排队等候。我对自己书柜的基本建设最早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那些夜里排队好不容易买来的图书,都被我用牛皮纸工工整整的包起来,有的甚至直到现在还包着呢。
回到“包书”的主题,我觉得父亲和我、我和女儿之间,三代人已经有了明显的不同。
父亲为我包书、同时也教会我包书,并且教育我如何爱护书,推及如何读书,这是包书的“文化”;我为女儿包书,却并没有教会她、让她自己包书,更无法让她体验一个文化匮乏时代人们对拥有书籍的饥渴,所以每每看到她的教科书卷边翻角、还画得乱七八糟就皱起眉头。所以,我给她的也仅仅是“包书”;而女儿呢,因为有我的代劳(或是从为她包书中回味自己的童年时光),最终也没能自己去包书。
看来差别在于“寓教于包书”。也就是说,作为父母亲,在为孩子包书的时候,最好让他(她)跟着你们动手、也学会包书;而更重要的是,通过包书这个过程,教育孩子懂得爱护图书、珍惜知识、懂得文化。
这些,恰恰是现在的独生子女们欠缺的、也是父母疏于教会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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