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顶银辉(2008年1月摄于海南三亚)
应邀在电视台做了一档关于中秋的节目。主持人劈头问了一句:您已经有多久没有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了?
闻言,心中一凛。
细想起来,我倒是经常抬头望月的。这倒不是模仿诗人的浪漫或雅士的情怀,而是一种长期养成的心境。
这个职业是经常让人早出晚归的、尤其是晚归。每每完成工作下班时,已是万家灯火。下了十几层的高楼走到街上,只要天好,总会习惯性地看看那满天星斗和一轮皓月。晴空万里时分,月朗星稀,清辉遍地;云絮翩翩时候,看月亮穿云缓行,犹如妙曼女郎披着轻纱凌波曼舞,分外皎洁。此时,深深地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一天的疲劳便彷佛化解了几分。
至于身在异地,无论是北国南疆,眼前景致再美,都会在晚上出来仰望星空。曾记得,离开新疆喀拉斯的那个凌晨,走出住所,东方尚未破晓。站在旷野中仰望,星河璀璨,冰轮晶莹,也许是地处高原,加之周遭空旷无灯火,星星分外清晰明亮,堪与明月争辉;而那一颗月亮,高高地悬着,彷佛一张笑脸。还记得在三亚海滨的傍晚,经常可以看到日月同辉的奇景:西边的太阳尚未落下,东边的月亮已经升起;一个是燃烧的赤红,一个是晶亮的银白,相映成趣。
我喜欢看月亮刚刚升起的模样,好几次在白马公园或解放门玄武湖城墙处看到这样的图景:初升的月亮泛着淡淡的黄色,显得又圆又大,或低垂于柳梢,或徘徊于水面,分外清净可人。这时,你会觉得离她很近很近,近到你一使劲儿就可以纵身跳上去。每次见到这样的月图,都会让我流连。而某一年的中秋,在青岛海滨与挚友欢聚,其时秋雨淅沥,不见月华。当晚搭乘8点多钟的航班飞往北京。升空破云之后,朗朗皓月忽现于舷窗之外。云涛之上,一片清辉。此时,可以平视甚至俯视月亮,那种奇异的空间感觉,令我内心狂喜。眼光,就没有离开过身边的明月,直到看不到她为止。
黄山月、天山月、玉龙月……
喀什月、黑河月、南海月……
每一次抬头望月,无论凝望还是一瞥,似乎总会产生若有若无、或隐或现的内心涌动。而它究竟是什么,却从来也没有刻意去捕捉。
主持人如此提问,难道现今社会很多人已经没有了仰望月亮的心情?当然,不仅仅是在中秋的这个传统节日。
这倒促使我去回顾、捕捉那些在不经意间放走了的看月时刻的心迹和思绪:
仰望星空,会有一种眼追心骛,涤荡感官杂垢的舒展。我们的很多日子被数不清的杂务占据,大量的工作劳累着人的身心;白昼的紧张让人不得不面对纷繁的事务,不得不用程式化、职业化的语言来应对相同性质的言语,而大量的信息流充塞乃至吞噬着人的感官,让我们在这个网络化、全球化的世界里像陀螺一样不停地旋转。在这种状态下抬头看月,会让人刹那间用眼睛将心灵从嘈杂的周遭带向宁静浩渺的苍穹,从而抖落全身上下尘俗的碎屑,换来一些些难得的空灵。
仰望星空,还是一种人与自然的沟通,心和宇宙的对话。中国古代哲学家最深邃博大的“天人合一”理念,也许身居水泥丛林的我们永远也难穷其精髓,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哪怕从一个极其浅薄的层次去感受其宏大的哲理。抬头望月,吐故纳新,遥想苍穹无尽,人生短促;虽贵为万物之灵,然于亘古宇宙,不过一瞬;于浩瀚星海,不过一粟。天行有常,而人事无常,怎可以有涯伤无涯?无论星空、海洋、森林、土壤、空气……都为我们赖以生存、不可或缺。天,永远值得人敬畏。
如此,我们真应该经常望一望头顶高悬的明月。
如此,我们在任何时候都不应该忘记仰望星空、涤荡心灵的自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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