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防疫一线》2017年第2期（总第51期）养心苑：

 

◆散文：

余史炎：《用脚走路》

 

◆诗歌：清歌专辑

清歌：《春天的火车》（组诗）

 

◆诗情画意：

插画：林馥娜

 

　　2017年４月15日出刊

—————————————————

 

春天的火车

清歌

 

 

◆白发辞

 

一根根白发，通体透亮

一根根白发，住满了明月光

 

仿佛是一个人，用这样的方式，留住了

黑夜中，最美好的部分

又仿佛是一个人，正在把骨子里的高贵与清白

慢慢地，呈现于苍茫的世上

 

当我想到多年以后，我亦会成为人间

一座最小的雪山，一只在云朵中不停盘旋的鹰

就抖动翅膀，将天空和自身

又拔高了三丈

 

 

◆寺庙

 

一个在尘世，独自行走、苦修的僧人

就是

一座移动的寺庙

 

他哑，不能说话，但当他双手合十，面露微笑

我便听到了

他身体里的钟，在悠悠地荡

轻轻地敲

 

一个幼童，挣脱了母亲的怀抱，很认真地

学了他的样子，并拽了拽

他的衣角

 

哦，我看到了：一次最虔诚的布施，或者说

一座人间

最小、最好的寺庙

 

 

◆春天的火车

 

三月，青草满坡，红花一树，就连

一向冰冷的铁轨，似乎

也有了温度

 

一列银白火车开了过来

仿佛是来自于，又仿佛是要开往

时光的

更远、更深处

 

一个人，许多个人，面容模糊

只一闪，便消失在了

春天的窗口

 

那么快，仿佛一列火车

就是一个时代

 

而此后漫长的空白和寂静中，我一直

站在原地，等另一辆小火车

开向我

 

我不知它是何时从我心上开出的

但我知道，它不同于

刚才那辆单程车，它一定会携带着远方、未来，甚至

某些秘密得，此生不可知的事物

返回原处

 

清香幽浮，空中皆是道路，而它

有比光

还要光的速度

 

当它抵达，一座空无的小站，便重新

有了主心骨。千万朵油菜花，随风倾过来，开得

像一场

无比盛大的欢呼

 

 

◆椰子坠落

 

椰子坠落

椰子从树上坠落，椰子于海边坠落

椰子在人间坠落

 

在它着地之前的那一秒，世界瞬间

生出了

巨大的寂静

 

而后，我听到椰子的心跳

大地的心跳

与鱼，与所有人的心跳，是完全

一致的

 

但一只椰树上的鸟，却先于我们

开始了

响亮的鸣叫，并越飞越高

 

仿佛是，另一枚更勇敢的椰子，在自行

朝着，遥不可测的天空

反向而抛

 

◇清歌，女。曾任报刊编辑、记者，诗集主编。原籍山东，现居广东。

 

————————————

用脚走路

 

余史炎

 

 

说起走路，用脚。许多人会有疑问，难道走路不用脚？话虽这样说，但现实生活当中确实有一部分人已经很少用双脚踏踏实实地完成一段路程。

我便是属于这样一类人，上班开着车去单位，下班开着车回家。十多公里路，都是用车轮子滚来滚去，用脚在路上走的时间很少很少。当然，这主要是为了提高效率，十多公里的路程步行是不现实的，等你走完了，上班恐怕就不是迟到那么简单，而是人家都已经下班了。工作这十年余，许多路都是轮子去完成的，我几乎也忘记了走路的乐趣，且一直认为年轻人应该争取更多的时间去工作，而不是浪费宝贵的时间去回归“原始”。

由于工作暂时变动，我从不得不开车，变成了不得不用双脚走路。事情是这样的，从上周开始，我必须去另一个地方上班，上班的路程比原单位要长一倍以上，如果自己开车，倒变得了不太现实。开车的时间长，消耗的精神大，经济上难以承受，也不环保。所以，只能选择坐单位的车。

要坐车，必步行一段路程，从家里出发大需要12分钟才到达上车的地点。于是，一大早我就得起床，必须提前点，不然赶不上上车的时间，就得折返回去开车。步行，在路上。七点多的时候，整个世界就都活动了起来，那位妇人骑着摩托车载着孩子等红灯，她是要送孩子去上学；那位阿姨提着篮子走在路上，她是要上市场去安排一天的生活；那位阿伯穿着运动服，脚步有些急促，他是在锻炼……还有许许多多的表情，这一天的开幕式就是这样。我感觉整个世界的所有乐器都在奏着生活的序曲。我的脚一步一步踏在地上，有些声响，我听得到自己在这个世界存在着，我的双脚也轻快地为这序曲打着生活的节奏。

南方的冬天，早晨的风也带着些许冷，但不至于刺骨，这或许是双脚在地板上已经踏出了热量，暖着我这一身骨头。上车了，每个候车点车一停，就有一个或几个人上来，他们也一定是用双脚走了一段踏实，走出了满脸的温暖。这个冬天，我想从此也就不再冷了，因为用脚走路的生活是阳光的，暖和的。

带着阳光的温度上了一天班，疲惫和对家的依赖，同样也让人归心似箭。好了，再次坐上车，坐上回家的车。舒服地把单调、或繁琐都抛之脑后，等待着再次用双脚走路。这个过程，可以不管路上是否拥挤，是否堵车，是否遇到了不守交规的车辆，那都是司机同志的应该操心的，我少了握着方向盘，踩着油门或脚刹的烦恼。只等待着车到点上，我下了车，激活双脚，步行回家。第一天坐车去，因为下车的地方离家相对远一些，妻子说要去接我，怕我走得太累。我也就答应了，本来也同样应该温暖，可是坐在她的摩托车上，我却感觉有点冷，因为风也会让忙碌了一天的妻子感到冬天傍晚的寒气。妻子每天要送孩子去上学，要接孩子回家，再加上接丈夫，就不符合情理了。所以，第二天坐车，妻子说要接我，我就坚持着自己的想法，还是自己步行回家。

步行回家也是一种温暖，也同样让自己感到无比的踏实。路两旁的店里灯火开始照亮着一天的繁华，特别是经营餐饮的店铺早已经燃起了生意；学校门口有些学生高兴地奔向前来接他们的爸爸妈妈或爷爷奶奶，亲情也荡漾在黄昏的终点……这乐曲的高潮像是开始了。

用脚走路，我同样听见自己的脚步在乐章里存在着，为着这高潮打上沉稳的节奏。那些年，都在匆匆地用轮子代替双脚，难得有机会花点时间在路上，双脚慢下来，看看活着的整个世界。

 

◇余史炎，1982年生，潮州人，《韩江》杂志执行编辑，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潮州市作家协会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