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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馥娜博客南粤动物防疫文化 |
分类: 《动物防疫一线》养心苑 |
《南粤动物防疫》2014年第1期(总第32期)养心苑目录:
◆文化随笔:
聂小雨:《时间会将一切达成》
◆诗歌:
朵渔:《感谢》
大藏:《爱是人间的水土》
阿兽:《那些年,我所眷恋的事物和人》
何继:《白色在穿越》
◆诗书画印:
宜藏雅品扬高节,茂积深仁纳福缘。(林馥娜
(2014年2月15日出刊)
◇感谢
手提一捆菠菜我感谢早起的晨雾
感谢郊区的云和泥土我受之不虞
一个赶鸭子的少年剥开薄冰谢谢
谢谢那条裙子和它包裹的旧风景
谢谢这瞬间的风和新栽的接骨木
甚至那一声鸟鸣也应该衷心感激
你们是一个丧家者心底的仁波切
你们为平庸的天才送来影子和蜜
的确我做着一些看似徒劳的事情
不相信知音之稀,不相信千古愁
相信每日的江郎才尽可化为诗意
谢谢一滴鸟粪的鞭策,谢谢雨滴
谢谢那个在厨房为我煮麻雀的人
一粒米的教育胜过多少鼎镬之爱
一首诗的逻辑近似于远山和绿意。
◆朵渔:著名青年诗人、学者。1994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现居天津。主要作品有诗集《暗街》、《高原上》、《非常爱》等;文史随笔集《史间道》、《禅机》、《十张脸》等。
◇爱是人间的水土
由幽深的洞穴你追溯到腐叶的香气
你信守了枯木的承诺,不陷荒凉
你相信河水断流,心归大海
花蜜来自对花朵之爱的最高赏赐
你目睹了蝴蝶点燃翅膀照亮天空
你见证了沧桑、壮阔和璀璨
当你心怀柔软,一株草要从旷野走向静穆
一缕月光要让天空辽远无比
而你要穿越闪着惊惶的鱼的眼神
在水草逐渐消退的河流中得以泅渡
你相信河水狂奔心归大海
爱是人间的水土,即使断流
当你收获盛大,不得不感念万物
2013.12.08
◆大藏:本名陈建荣,浙江金华人。七十年代出生,毕业于广州中医药大学。1989年秋开始接触文学,1993年开始诗歌写作,1999年自编诗集《雪霓天堂》。长年游离于诗歌圈,搁笔十余年,2012年起重新回归。目前居于广州。
◇那些年,我所眷恋的事物和人
那些年似乎听不见现在的流行音乐
矮几上只有收音机黯哑的沙沙声响
频率调动的时候象琴弦拉扯着岁月
那些年火车一直呼啸着远方的聒噪
白衣黑裤和厚厚的眼镜框填满窗口
路边粉白的树干眺望着游子的目光
那些年只有煤油灯的记忆还很清晰
蚊蝇翩舞整个夏天田禾也一动不动
癯瘦的身影象一只受委屈的黑蜻蜓
那些年门槛光滑时常坐着一位老人
一家子进出的姿势保留祖父的习惯
黄昏赶鸡入埘时发出噢噢的连叫声
那些年深夜总有某种声音穿过梦境
但无论如何的梦都不曾中途醒来过
清晨又看见雄鸡与蚯蚓残酷的玩耍
那些年没有确切的月份日期可考查
可能是农忙也可能在那陌生的远方
多少年过去陌生的城市变成了故乡
那些年确实遗忘了本应完整的故事
我已拼不清楚当年人们的口语习惯
但我总以为那应该是最揪心的年代
◆阿兽:原名程增寿,男,毕业于韩山师范学院中文系,现居揭阳。出版有现代诗歌选集《逆光》,《粤东文萃》创始人之一,现任社长。
◇白色在穿越
一群白色的风帆在森林走动
它们从内部出发
走向共同的目的地
翅膀是七月的火把 把森林搅得温暖
仿佛在风的背后 升起一对炉火
它们已作好停泊的打算
当它们的飞行变成了森林
十月的火苗 慢慢停顿
它们让 所有成熟的果实
缄默
◆何继:诗人,职业书画篆刻家。福建龙岩人,1979年10月出生。居广州。有《露天吧系列-何继诗选》被中国现代文学馆、北大、清华图书馆及五十多个省级图书馆收藏。近年出版水墨画册3种。先后在全国十多个城市举办书画篆刻展。
◇时间会将一切达成
聂小雨
每每清早买菜回来,与楼下的一对小夫妻擦肩而过。他们下楼,我上楼;或者我沿小市场的马路返回,他们去马路边取车——一辆新飞度,白色。小夫妻一身制服:女的白衬衣深蓝裤子,黑皮鞋,偶尔深蓝西装搭在左手臂,右手则拎着一个黑亮的小手包;男的深蓝西装加领带,同样是白衬衣,黑皮鞋,手头勾着一串钥匙。两人走得匆忙,男的在前,像个天生的急性子;女的落后一两步,半走半跑着,高跟鞋发出节奏的脆响。给人的感觉,好似迟不迟到完全取决于这下楼至取车的三两分钟。从外表看,两人均二十多岁,中等个头,身材瘦削,颧骨略高,男的比女的显白,女的皮肤偏暗,短发,偶尔有一绺来不及平复,高高地偧起,想必起床后经历一番打仗,紧赶慢赶着,早餐大概是省了的,这点从他们不曾浸润的嘴唇可以得出结论。两人边走边叽哩呱啦,多半是女的问男的,譬如窗户关好没有门锁好没有之类。不凭口音,光凭外表,也能看出小夫妻是典型的广东人。与众多上班一族一样,生活正按着自有的轨道日益前进。
我们这幢楼,广东人居多。邻里之间,原也形同陌路,因为有热心人挨家上门,提议装电梯的事,业主们聚起来开过一两次会,情形有所改变。第一次开会,在热心人家里,与会者不到一半,小夫妻没有来。会上,广东话唱绝对主角,我半懂不懂,且坐着听着,会到半途我就溜了——他们语速一快,我就成了木偶;再说,大伙为着同一目标,他们的意志完全代表我们的意志。即便没有电梯会议,每逢节气,好几家的大门口香烟缭绕,偶尔还大张旗鼓,供上一桌子鸡鸭水果,女主人半蹲着,眯缝着眼睛,一张张黄纸往一个燃着的红桶里扔,烟雾和香气弥漫楼道。便是平日,那些家门边也坐着一个小香炉,里面插着数十根烧完了的香柱。这自然是南粤的风俗,外省人门前大多一片空旷,没这个讲究。只是小夫妻门前,并无此番景致。第二次开会,在一楼大门口,定好的晚八点,结果时间到了,就两三家的代表到堂。等到八点半,到场的仍不到一半,小夫妻正是这时下来的。两人肩并肩,一级一级,慢悠悠地下楼,同样是边走边低声说着什么(像是永远有说不完的话)。来了也不与大家招呼,就着公告栏那块墙站着,离我们远远地。等到大家七嘴八舌讨论开了,他俩也不参与进来,仍旧自顾自地轻声说笑,笑起来颇为矜持亦颇为节俭,仿似与开会不相干的一对。这次会议之后,邻里之间有些熟了,出门遇见,开始相互点头、微笑、礼节性的问候。不过小夫妻二人,我再次遇见,与往常并无两样,各走各路。
最近的一次,不是遇见,是关于小夫妻的——那天我和荡子下楼,经过小夫妻门前,荡子想起什么,说前几天深夜回来,正赶上小夫妻大吵。可能因为男的回来太晚,女的不给开门,男的便朝门上猛砸。我下意识地瞟了一眼铁将军(外面的防盗门),果然,伤痕累累——下面的整块玻璃已支离破碎,中间爆开碗口大的一个洞,裂开的数十条玻璃尖刀一样,直指洞口。尖刀们互相支撑着,将跌未跌,恐怕一点点外力,就会全线崩溃。
每一扇门后面,定然有着各自的幸福和忧伤。它们不为人知,其实也不必为人知——既然幸福是相似的,那么忧伤也是相似的。不同的是,这之后每次经过铁将军,我免不了对它望上一望。
一个月多过去了,我很少遇见小夫妻,铁将军也没有修复。看来,是我错了,尖刀样的玻璃与玻璃之间有着良好的支撑,每天的开门关门并不导致它们崩溃。甚至可以说,这种支撑,犹如两个势均力敌的拳头,相互钳制,又相互配合,在僵持中保持一种恰到好处的平衡。这样看来,破碎的铁将军不必急着修复,反而,对抗和宣泄是必要的,在相持的过程中,与之适应的解决之道会渐渐水落石出。没有无缘无故的存在,也没有一帆风顺的彻悟,既然存在了就须面对,任何拔苗助长和斩草除根都无异于急功近利。自然有那么一天,断裂的玻璃会掉落地面,碎成最碎的模样,亦或,被它的主人换下,重新浑然天成。我想那一天,不管结果怎样,都是完美的——坚持和妥协,有时候具备同样的美德。不必替破碎的铁将军担心,也不用替它的主人们担心,时间会将一切达成,谁叫世界生来那么巧妙,那么唇齿相依,又环环相扣!
◆聂小雨:1973年出生于湖南省华容县。1994年南下深圳,2006年定居广州增城。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小说和散文散见于《芙蓉》、《作品》、《朔方》、《文学界》、《羊城晚报》等,2011年出版散文集《鲇鱼须》。曾获第八届广州文艺奖,第九届广东省鲁迅文学艺术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