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狭隘的爱，珍惜相逢的缘

林馥娜

生活中的杜青，是一个为艺术而生的女子，从绘画到诗歌，再至小说，她吸纳着各种各样的艺术形式，不倦不馁，就像她小说中的文艺女子。综观杜青的小说，她的题材几乎都离不开艺术与爱情，语言与氛围则带着一种梦幻的雾气，有的篇幅，像《回雪》就以散文诗般的语言，梦境般的故事让人恍惚如读一篇散文诗；而有的侧重于对文学艺术的描述，像《安魂曲》则像是一阙艺术的宣言。艺术是杜青的小说中女主人翁的不邂追求，也是她用于安妥灵魂的介质。而那些被女主人翁深爱着的男人，无不是一个个艺术的化身，女人因为对艺术的深爱而爱那些有艺术才华的男人，爱得无所顾忌、无怨无悔。

正如我在小说里写过诗人朵渔的诗歌在现实生活中的印证，杜青的小说写到不少身边的朋友，比如《小晴》、《爱情观》、《安魂曲》等，都有一些熟悉的影子，这几篇也可以说是姐妹篇，她这样写的目的似乎是用小说来记录生活的某些部分，而生活本来就是一个个进行中的情节实体，这种相互介入的方式，使生活洇染了艺术的痕迹，艺术融汇了生活的气息，行至极致处，生活与艺术便已浑然共生。小说在诉说着杜青的内心感受和看法，杜青则在生活中践行着小说中的艺术理想。这也是诗人写小说的一个特点，他们会在小说中贯彻自己的意念，就像诗言志。

杜青的不少篇杂喜欢对主人翁称“你”，显得有点生隔，有点暖昧，仿佛她就是对着失忆的主人翁（或曾经熟悉的陌生人）讲他过去的事，以此来唤醒（或追忆），又或者，她的小说就是写给一个人——那个有缘的“你”。《回雪》、《情人 爱人》等都有这样的特点。她那有点松散，有点率性的叙述方式可能会降低读者一口气读下去的迫切感。是她故意为之？还是生性使然？我想是后者，就像她在一些聚会场合会突然兴起而开声歌唱一样，这种率性正是她的洒脱之处，在释放自己的同时也给他人带来意外的愉悦，这样也未尝不可。她通过生活实践的纯粹性培养来达到艺术的纯粹性，按自己的艺术意念及感受来生活及写作，让艺术成为自己的一种生活方式。《逃避》中对于市井间的长舌妇的刻划生动而幽默，“见她走近时，相互间迅猛地丢眼色，努嘴巴，努得嘴巴歪向一边，像中了风。”长篇《门》则写得舒广而不乏精致之处，散发着生活细节的点点星光。

《门》与《选择》是杜青写得比较圆熟的作品，《选择》从人物的典型性着墨，以实线描塑了梅甄士教授那自命清高式的典型人物在生活中的无力感与碰壁人生的倦怠；以虚线速写了女人楚楚深陷于爱情泥潭而不可自拔的一生。由于初恋的失败而致阶段性精神不正常的楚楚，在与梅教授的第二段感情生活中不可避免地依然成为受害者。爱情与家庭对于大部分的女人可以说是人生的全部，楚楚那过于简单的人生阅历和并不算长的清醒时日，已让她深深触摸到人世的苍凉，渴望爱却始终没有得到真正的爱，她得到的只有始乱终弃与家庭冷暴力，无爱的婚姻那种沁入骨髓的荒凉足以让她在临终时喟然叹息：“这一生，过去了！”人性的弱点、人与人之间微妙的心理隔膜，苍凉的人生在这里被敞开于读者面前。题为“选择”却无法选择的命运就这样落在每一个人的肩上，让你不得不负重而行。可惜的是，楚楚的性格刻划略嫌跳跃，使人物的前后言行稍嫌突兀。

杜青最近出版的《马咀的婚礼》是由作家唐王和画家兰兰构成主线的系列故事，既是独立的八个短篇，也可相联而成为长篇。小说通过对唐王的生活境遇的述说牵引出一众相关的人物与故事。对原生态文化有着浓厚兴趣的唐王，执着于文化溯源的精神追寻，而过度追求物质和享受的妻子使唐王身陷于没有精神交流，只有无止境的索取与欺骗的婚姻。虽然身边也有默默地深爱着他的玉米妹妹和工作中相遇的各色女伴，但始终未能融化他内心的积雪，直至遇到了炽热如火的兰兰。对艺术共同的挚爱和对精神生活的侧重使他们犹如宿命般地走到了一起，他们携手流连于山野孤村，滋养灵性；他们相思于网络与异地，以爱相伴。杜青通过描写高原生活那种原始的安宁和自由自在的精神碰撞告诉我们，人们苦苦寻找的幸福，原来并不遥远。幸福，来自于精神的丰富和生活的简单。

杜青小说里的文艺女人，都有一颗旷达的心，甚至对于老公的婚外情也可持“他已一把年纪了，有爱的冲动我祝福他。”的态度，与其说这是一种人性的宽容大度，不如说是一种用文学艺术修心养性的结果。艺术让人性更加丰满、使心灵更加易感，艺术让人能从多元的、繁复的人性多面体中修炼出一颗抱石怀沙而成珠的温润之心。用温煦的眼光去看身边的人事物，放爱一条生路，给生活一缕阳光。我想这是杜青给我们捧出的一颗珍珠，也是她的小说的内核：超越狭隘的爱，珍惜相逢的缘。

2012-4-1．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