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汕风情之：

◆出花园

林馥娜

　　农历七月初七，是牛郎织女雀桥相会的美好日子，也是人间爱侣的情人节。广州的姑娘会在这一天拜织女乞巧，在朦胧的月色下穿针引线，希望能学到织女的巧艺，做一个锦心绣手的美娇娘。而潮汕地区满十五虚岁（十四周岁）的少男少女则会在这一天“出花园”（也有提前据其生辰命格择吉日举行的），这是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一种特殊的成人礼。

　　侄子近两年长高的速度很快，仿佛几天不见就高了一个头，他自己却浑然不觉似的，还对他妈说：妈你怎么变矮了。出花园这天，我往他身边一站，竟然也矮了半个头，看来他细姑也变矮了。这个平时落落大方的小男子汉，大家赞他长高了、长大了，竟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因为不是在揭阳，爸妈也因有事回老家去办而不在现场主持，出花园的仪式便一切从简，只是自家人和好友聚在一起吃顿饭庆贺一番，少了做粿、拜神等诸多环节。早上嫂子按妈的吩咐，煮了一碗成人菜，里面的东西都各有寓意，三条葱代表聪明；鸡蛋表示能生财；猪肝则代表能做官，和有心肝（良心）之意。

　　在潮汕地区，未行成人礼的孩子，就像花园里的花木，被公婆母（专门庇护小孩的神）、园丁（长辈）们悉心照料着，出花园的这一天便要拜别公婆母，成为已长成的新人。初六那天，男孩子要到理发铺刮脸，女孩则要挽面（用白纱线打成一个三角形的活结，由两只手和口各控制一端，借线的张合拉扯而夹去汗毛）去掉胎毛，表示出落为成人。初七这一天，出花园者穿新衣、着新鞋、头戴石榴枝，不但一整天都不用干活，还可以到处游玩。他们往往会领受到一种特殊的祝福——敲头（一般是用食指和中指屈指而敲）。有一些调皮的邻人会用一根小木棍插上一枚算盘珠，制成一个小小的棒槌，专门用来敲人戏耍，出花园者不能怒不能躲，而其弟、妹也一并要遭受这样的“礼遇”。因为它代表能屈能伸，也意指越敲打越长进。这一天，出花园者用餐时坐大位（正位），家长会准备一整只鸡供其食用，最关键的是鸡头一定要由他（她）来吃，表示出人头地。

　　在有些人看来，这些讲意头的种种行径像是迷信或可笑的，但是如果没有这样的仪式，我们也就少了相聚一堂，让急速的生活缓一缓的机会，也少了一种表达爱和领会爱的契机，就像奥林匹克精神也必须由火炬传递仪式来表达一样。新一代的潮汕人并不想把这种传递爱与做人理念的仪式丢弃，而是用简便的方式把这种代代相传的祝福持续下去。

　　亲人、好友聚在一起都很高兴，哥、嫂更是喜悦溢于言表。席间，哥在聊天中仍不忘教育侄子要有心肝，做事要凭良心，这让人觉得特别难能可贵。现在的家庭好像普遍忽略了家庭教育的道德、礼仪部分，只是一味的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厚学习技能而薄仁德礼节，养成了孩子骄纵任性，心理承受能力差等秉性。哥的朋友此时提起第一次见哥的印象——有礼有度——这正是我们的长辈一直教诲并身体力行的。家是构成社会的元素，由家至社会，人文精神也就是一代代言传身教流传下来的。

200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