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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7 10: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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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说新语松尾芭蕉笑话周作人 |
分类： 童年，中年老年 |
一个谜语：麻屋子，红帐子，里面睡个白胖子。一个灯谜：袭人之子。都猜一种农作物，前一个好多人晓得是花生，后一个能猜出是花生，至少得看过《红楼梦》，知道袭人叫花珍珠。乡下笑话，大多像谜语一样通俗，通俗也不见得不好，能够开怀一乐殊属难得，况且有些笑话能把人笑傻。
老家一个传得有名有姓的笑话，一位刚参加工作的老师喜欢上学校附近的一个女子，有一回女子洗头，他瞧见了，张口来一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又来一句，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女子烦了说，说的是啥话，回说是诗。女子说，骚情明说嘛，一会儿来个诗，拉肚子啊？如今这二位已白发苍苍，这个笑话如影随行。
好诗好句在乡下水土不服，阿Q说，吴妈，我要和你困觉，固然可恶，但如果像作家王蒙说，换成徐志摩写首情诗可能就好了。好什么呢，大约也是要指着鼻子挨骂的。
说笑话，不免想起做古的赵家表爷，看了一辈子病，握钢笔开处方像握毛笔。一直记得他讲过一个笑话，说有个财东想请个教书先生，来了一个。财东说要考他一下，就问稀稀拉拉是什么，层层叠叠是什么，上青下白又是什么？这个先生张口就说，羊粪，牛粪，鸡粪。财东说，先生怎么可以满口是粪呢？这先生问哪是什么啊？财东说，稀稀拉拉满天星，层层叠叠一本经，上青下白是蔓菁。之所以一直记得，就是觉得这先生猜得没错，那么形象。赵家表爷喜欢讲笑话，大约看过《笑林广记》，没开口之前，自个儿笑得浑身直抖，脸上红扑扑的，等到讲出来，效果常常不佳。
少时听过的笑话里头，好多是外爷讲的，都说得轻言细语，等我会过意笑了，外爷才浅浅笑一下。印象深的有三个，头一个说，有个人请客，酒过一巡，有个客人忽然哭了。主东大惊，问仁兄啊你有啥伤心事？客人说，没啥伤心事。那你咋哭了咧？酒死了。哎呀，老兄别说笑话了，酒又不是人，咋会死咧？没死，没死，客人抽抽答答地说，咋没一点儿酒气？
成人后，到处喝酒，难免碰着酒淡的，都会想起这个笑话，可我一直没胆量说。
第二个说，眼睛跟眉毛说，你又没啥用，凭啥待我上头？眉毛说，我是用处不大，不过，要是没我，你看你还不像个人？
这个笑话我倒是用过一回，有个人喜欢说他爹是个吃闲饭的，没啥用。有一回，没忍住就讲了，大约他明白我的意思，脸红了。
第三个说从前，有三个人睡在一起，一个人腿上痒，使劲在第二人腿上抓，越抓越痒，忽觉手上湿了，拿起来一看心说，呀，都抓出血了，痒就痒点儿，不抓了。第二人迷迷糊糊觉得腿上湿淋淋的心想第三人尿床了，赶紧叫他起来解手。第三人站在外面，好像怎么也撒不完，一直站到天亮，哎呀，原来隔壁正在榨酒，酒水淅淅漓漓……
如今想起来，这三个人的莫名其妙的触动，或许就是笑话的妙处，意惹思牵，笑意慢慢地聚集，终于笑出声。倘若有人讲个笑话，能像刘姥姥进大观园那一出，让听者皆乐，便是功能无量了：
贾母这边说声“请”，刘姥姥便站起身来，高声说道:“老刘，老刘，食量大如牛，吃个老母猪，不抬头!”说完，却鼓着腮帮子，两眼直视，一声不语。众人先是发怔，后来一听，上上下下一起哈哈大笑起来。湘云撑不住，一口茶都喷出来。黛玉笑岔了气，伏着桌子只叫:“哎哟!”宝玉滚到贾母怀里，贾母笑得搂着叫“心肝”。王夫人笑得用手指着凤姐，却说不出话来……
笑话里头总有些男女之事，只可意会，说出来失格，可这类笑话常有人说，不缺听众，哄然而笑，一脸蠢动。
知堂先生在几篇文章中引述了赵梦白《笑赞》中的一个笑话：“郡人赵世杰半夜睡醒，语其妻曰，我梦中与他家妇女交接，不知妇女亦有此梦否？其妻曰，男子妇人有甚差别。世杰遂将其妻打了一顿。至今留下俗语云，赵世杰半夜起来打差别。”赵世杰跟媳妇说，我做个春梦，他媳妇说，男女有啥差别呢？他就打媳妇。
看闲书，总会看到一些笑话，就像《世说新语》里的一则：
王浑与妇钟氏共坐，见武子从庭过，浑欣然谓妇曰：“生儿如此，足慰人意。”妇笑曰：“若使新妇得配参军，生儿故可不啻如此。”
王浑两口子坐着，看着儿子走过，王赞叹说，娃这么聪明，这辈子值了咧。他媳妇说，我要是嫁给你弟弟，生个儿子可能更好呢。
兼田吉好的《徒然草》里也有一则：相好的女人久不去看望，料想她心里不知如何的怨恨我。如此怠慢佳人，心中非常歉疚，真不知如何解释才好。但人家叫人传话来说：遣个童儿来报个平安就好了嘛。听了真是满心欢喜，女人有这样的心态，实在是可人。
这类笑话藏在书卷里头，忽然看着，那种会心，真是莫名其妙啊。
（附一个，看见一个说张爱玲念念不忘的笑话，一个人打电话说，请帮我请部长接个电话，电话那头说，我就是不讲。打电话的再三请求帮忙，总是一句，我就是不讲，我就是不讲，我就是不讲。）
自作者公号：南在南方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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