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典身(下):“你要是想睡我……”“不。”
| 分类: 言情,亲爱敌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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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小说|典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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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三个月过去了。"水系列"服装展示会从北方开始,北方的秋天早一些,陈小春她们由北向南,一个城市接一个城市展示过来,取得很好的效果。到中原郑州,她却病倒了,心肌炎。像是冥冥中有什么注定,下一站就是武汉,李果在那里,而她却不能回去。离武汉越来越近时,她甚至想着到了武汉,她要偷偷地回去,哪怕就是和李果呆一分钟,她想在他的温热的久违的怀里纵情。
乔先生留下来陪她看病,他是个细心的人,细心得就像是照看自己女儿,可他眼里摇曳着却是的男女之情。而小春却在深深地想念李果。此时他离她只有六个多小时的火车,可她无法见到他。
她在梦中说出了李果的名字。醒来,乔先生问她李果是不是那个歌手?她说是,她说梦到他了,他的《姐姐》唱得真好。乔先生也同意,乔先生说每个有姐姐的人听这首歌都会感动。
乔先生留下来陪她看病,后来成了许多版本,有说她原来就是他的情人,有说她是乔先生专门带回来培养成情人的,她不辨驳。于是,传说就成了真。
乔先生更是不在乎,如果在广州的话,他会来看她,每次来都捧一束花,带点她喜欢吃的零食。有时他请她去喝茶,喝咖啡,唱歌跳舞,她也会去。她挽着他的胳膊,看起来有些爱情的样子。某些不经意的时候,他会俯在她耳边说,我是如此喜欢你。
她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只是说,谢谢,谢谢。不止一次地,他问她会不会有一天对他说爱他,她说她不知道。
小春想也许等她把该还给他的全部都还给他后,她才资格去想这个问题。因为爱是对等的是赤裸的,容不得一丝附加。他总是会叹息一声,然后说她太纯粹了,他喜欢。
这样是一种奇怪的关系,不危险,却有些别扭。广州的冬天来了,依然温暖,依然是裙子的天下。那天夜里,她拨了她留在武汉的手机,拨通了。
李果失声地叫出了她的名字,李果要她回来,李果说他要和她在一起。她说,她差不多有了三万块钱,再苦一苦,还了债,剩下来的都是爱了。李果一定要她把电话告诉他,他说见不着人,他一定得听到声音。
她怎能拒绝他?她答应一星期打一回电话给他。
转眼就是新年。公司的酒会上,乔先后喝多了,他继而捧起小春的脸,痴迷地看。有掌声想起来,那刻小春想如果他吻她该怎么办?幸好,没有发生。
他大声地说,我喜欢这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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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过后的第五天,小春记得很清楚。一个穿戴精良的女人远远地看着她,然后一步一步地走近,问她是不是陈小春。她点头。女人喃喃地说,他到底还是不忘不了她。又问你妈是不是叫陈小兰。她摇头。那女人给了一个清脆的耳光。
小春哪里受过这样侮辱,她毫不费力地左右开弓给了她两个耳光。那女人干嚎起来。这时乔先生从办公室里走来了,他让那女人不胡闹。那女人骂他不要脸,不如禽兽。说陈玉兰当年不要你,是我把你当个宝啊,你这没良心的,你竟然把她的女儿勾引了。
乔先生脸色铁青,把拳头握了起来,不过,他还是没有动粗。
他拉着她走了。
小春一时还没会过来,那女人说她是陈玉兰的女儿?陈玉兰又是谁呢?看来她走进了一个复杂的故事当中。
他们走了,公司里突然定静下来。小春回到T台上,心里有万千疑问,从表面上看,她若无其事,依旧那么优美。
看来乔先生是个有能力的人,三个小时后,他回到了公司,当着大家的面,他向小春道歉,说他老婆呆在南京好好的,偏偏跑到广州胡闹。他看了一眼水莲接着说,有些人得注意了,今后谁要再搬弄是非,用不着他赶,自己卷铺盖走人。
当晚,乔先生要小春陪他喝一杯。
在这个晚上,小春才知道陈玉兰是他的初恋情人,而小春和她有几分相像。
应该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儿,那时他在广东的一个小镇上开了一家裁缝店,他有很好的手艺,而陈玉兰是镇中学年轻的美术老师。第一次见面,是她来他店,请他做一条裙子,就是他念念不忘的那种蓝底白花的布。他看了看她,他并没有拿尺子量体,他就说行了。几天之后,她来拿裙子,他让她进里屋试试。
这一试,让年轻的陈玉兰脸红,因为这条裙子太合身了,把她身体的曲线既呈现了,而又不张狂,恰到好处。脸就红了,好像秘密让他看了一样。她对他刮目相看。
陈玉兰想帮帮他,这样她给他设计一些衣服的样子,让他一样做一件挂在外面,这一挂立刻风靡了小镇,最后连县城的人也慕名而来。他的人生因此改变了,裁缝店变成了服装厂,他有第一批工人,他后来的妻子就在其中。
他爱上陈老师,陈老师也爱上他。那时,他们爱得传统,爱了两年,他们甚至没有亲过,只是在没有人的时候牵过手。他憧憬着有做她的新郎。
但她没有想到她变了心,她明确地告诉他,她不爱他了,因为他只是个个体户,她喜欢上县里一个年轻的副局长,她说,这样才有前途。
他的天一下塌了下来,他不想活了,在一个烂醉的夜晚,后来成为他妻子的那个女子用她温暖的身体安慰了他。
一年之后他得到陈玉兰去世的消息,她死于白血病。她对他说了谎,只是想他把她忘得更彻底。这一切,他深深地埋在心底,他谁也没说。
小春沉浸他的故事当中,一个听上去很俗套的情节,一下具体到眼前这个人,顿生很多怜惜。
他看着别处说,她有你一样的脸形,眼睛,笑容。
小春想,有许多人失去之后就会怀念,然后在生活中找到一个人,就把怀念依附在那个人的身上,然后迷失在自己的念想之中。
这样一想,她忽然明白,乔先生那么慷慨地把钱给她,和她打一个不能赢的赌,不是因为他的钱多,而是他把她当成了陈玉兰。
小春说,如果你想吻我,我愿意。他说,不。小春又说,要是想睡我,我也愿意。他愣愣地看着他,缓缓地摇头说,你是小春,你不是陈玉兰。你走吧,到你最想去的地方,原谅我的自私,肤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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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先生让小春走,她反而安定了下来,她和他已经约定了,他们要相处一年时间,再说她还可以为公司做些事情。她对乔先生说了,乔先生摆摆手,是他让她走的,是他放弃了。他说,我知道的,就是给你一生时间,你都不可能爱上我。因为,爱不是无缘无故的事。
这样,小春不坚持了。真的和乔先生告别,她的心里涌上了浅浅的依恋,她把这半年来的积蓄三万多块钱给他,说剩下的会在以后慢慢还他。
他不肯要,她就放在他的桌子上。他沉默着。直到她起身告辞时他只说了一句话,你的心是干净的,你肯定是某个男人一生的圆满。
她深深鞠了一躬,她说,我回武汉了,你来武汉,还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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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碾过铁轨匀称的声响中,许多往事扑面而来,陈小春突然有些不安。李果会一如既往地爱她吗?她从内衣的口袋里掏出一片铜钥匙,她记得李果最初给他钥匙时说,只要你有钥匙,这扇门一直等着你。
回到武汉也是清晨。脚触地的那一刹那我有些颤栗,久违了,这座城市,久违了,陈果。也许此时他还在梦里,他还不知道她在一刻钟之后会轻轻地打开门,看着他那削瘦的脸,她会轻轻抚摸,亲吻,她要让他美妙地醒来……
这条小巷一点儿也没变,修鞋的老头刚刚放下行李,开副食店的大嫂依然年轻,她站在店前刷牙,嘴角有好看的沫儿。他们都看见了她,半生半熟地微笑。
门轻轻打开了,那把吉它依然挂在墙上,我看见我的相片被放大后挂在墙上。李果真的还在梦中,他蜷成一团的样子让她眼睛湿了。
看着他憔悴的脸,她悄无声息地退出卧室,她想让他再睡一会儿。她想给他做早餐,淘米,淘赤豆,她想做他最爱吃的粥。
某个时候,她被抱在了怀里,她手里的碗失神一样掉在地上,那些赤豆像孩子一样在地上活蹦乱跳。她转过身,和他狂放地拥在一起,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稻草,一刻也不愿松开。他们一直没有说话,做死做活。
武汉的冬天是寒冷的,幸好,她回来了,她依然在歌厅里跳舞,唱歌,依然和他一起在凌晨回家,她喜欢呆在他的大衣里,喜欢贴着他的胸口,她觉得他像是一个失而复得的宝贝。
她也过疑惑,他从来没有问那笔钱从哪里借的,就算是他把这半年的积蓄拿出来给她,要她先还给别人时,他也不问,甚至她在广州的情形,他也没有问,难道他觉得这正常吗,曾经他是一个敏感的人,可是现在他好像迟钝了一些,就像他现在还唱《姐姐》,可是他再也不流泪了,也许是因为姐姐康复了。
她想,如果他不问,那她就不说。因为这个故事,听起来像是假的,像是有很多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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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是春节了。李果说,我们去海南吧,像度蜜月一样地去海南。陈小春像新嫁娘一样的欢喜。
是飞过去的。他们坐在海边,她枕在她的臂弯里,他说,上苍给了每个人一个盒子,里面有什么?上苍不说,可上苍让我们把这个盒子放在心里。每个人都有一个盒子,每个人都会机会打开盒子,和另外一个人分享秘密的喜悦。说着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里面躺着一枚小小的钻戒,闪着奇妙的光。
他问她,可不可以在她的手指上借个地方?她笑,伸手,戒指戴上了。戒指在很多时候都是一种摆设,惟独寻找那根手指的时光最美。
那里的天是蓝的,海是蓝的,李果的领带是蓝的。小春穿着一袭白裙,风飞扬了她的裙裾。他们是他们的天与海。
陈果说,我见过乔先生,你们的事情他全都告诉了我。
陈果哭了,他说他太感动了,因为他姐姐的命差不多是她救回来的,她是他家里的大恩人。这些话不是她想听到的,她阻止了他。在那一刻她突然发现有一种无形的东西正在分离她和他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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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李果怀疑乔先生所说的一切,他相信陈小春是爱他的,但是他不相乔先生是个高尚的人,他不相信一个男人拿10万块钱,只是当她是他的初恋情人。
有一夜,他喝了一点酒,对陈小春说,其实,不管发生了什么,他都不会计较,他都爱认真地爱她,报答她。
她摇摇头,哭泣。
他捧着她的脸说他不喜欢乔先生说的故事版本,他只恨他穷了一些,让她受那么多的苦,他说他是有罪的,因为他,而让她卖……
他差点都说出来了,卖什么呢?是卖身吗?
陈小春明白了,她回来是个错误。从她回来的那天起,他的目光已经失贞,但是他忍着,他想着报答。
她决定离开,可她要等他酒醒之后,这回她要亲口说出来,而不是像第一次那样写一封信告别。
他彻底酒醒之后,可有想起来什么,一下将她抱在怀里,他求她原谅他的小人之心。她把自己从他的怀里分离出来,认真地看着他说,对不起,是她骗了他,她爱上了乔先生,在广州就和他在一起,并且他的妻子还给过她两耳光。我是他的广州情人。
他跪在她的面前求他宽恕,她扶起他,他的手心里多了一把钥匙。她说,忘记我,如同一朵花。
然后,她走了,走过那条小巷,树上有了新叶,修鞋的老头还在那里,副食店的大嫂大声笑着。她走过小巷,这条小巷来来回回,她不知道走了多少次,但是这一次,她走过之后,再也不会有相同的脚印走回来。
招手拦下一辆的士,身后传来李果的喊声,她关上了车门,他的声音突然消失。
车里放着张楚的《姐姐》:姐姐呀姐姐的付出也珍贵/人人都说慈母爱/姐姐呀姐姐你只比我大几岁……
眼泪还是盈在眼里,她说,火车站。
她想,火车是个好东西,可以带她去远方。(全文毕。顺带一句,有几个朋友说想看看我是怎么下厨的,想了几想,好像也有心得,明天来个,豆浆和豆腐怎么做成一个菜。或可一观。)
你若有意,按按这里
南在南方,看上去有点玄乎,实是一句废话。
给花溪南风爱人希望瑞丽写过许多爱情小说,
《读者》《意林》等杂志签约作者,
写点小随笔
近年,给湖南文学北京文学延河等等,
写点中篇小说。
喜欢花草小狗,吃饭喝酒,等等。
总有文章值得分享,美意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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