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东也呜呜，西也呜呜。不知搞啥名堂，第二天，才知道那是吹竹筒吓乎野猪，守秋的。

好多年了，老家不见野猪。都说早前修公路放炮，吓跑了它，同时消失还是毛狗子（狐狸），狼，鹿，等等。

好多年过去，先是听见鹿在山上叫唤，它们喜欢黄昏时叫。传说，鹿是笛声的发烧友，笛子响起，它会驻足。只是，我们那儿没有吹笛子给它听。接着麋子在大雪封山下到河道找青叶吃，前腿短，后腿长，下山不易，上山飞快。每年冬天，好多土狗追它，常常追上。

野猪算是大物，嘴长，牙利，喜欢啃苞谷，常常一倒一大片。我念小学时，有几个猎人从阴坡打了几枪，野猪从阴坡扑向阳坡，锐不可挡，嚓，一小树挡了它的道，直接咬断！

人们说，不得了，如今野猪成了群。没枪，也没了猎人。

我们那顶有名的猎人姓封，有一杆土枪，腰上系个药葫芦，屁股后头系小袋子，里头装的是铁砂。我们那里人骂人说，挨红枪子的！说的就是土枪开火那一瞬间，铁砂出膛的样子。

封，刚五十岁，得了癌症。临死给妻子说，改嫁噢。然后，指着墙上的药葫芦说，里头还有点药。我死时，放一枪。出灵（棺从屋里抬到屋外），放一枪。入土，放一枪。妻子点头，他说，那快装药啊。装药，用药匙，一匙一匙朝枪管里添，添好，妻子学着他的样，将枪在地上拖两拖。他点头，点着点着，就没气了。喊不应，妻子着人将枪拿到屋外，砰！

他慢慢睁了开眼，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头一歪。后来，妻子学他的口形，旁人也学，有人喊了一声，原来他是说：好响！

后来上头收枪，那杆枪上交了。没枪，猎人都歇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