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南在南方

像一夜之间，家里多了个刺儿头，虽说自打他进入青春期后，我升任他的应急中心负责人，一些重点防范的事情，心里多少有预案，但总有忽发情况，就像他过早地成了个刺儿头，典型的用语是，怎么着？比如要他写完作业再玩，他说先玩了一会儿再写怎么着。比如说天热了你穿T恤吧？他说，就穿夹克怎么着。比如他英语考了85分，我问他班上最高多少分，他说110分。我问他有啥感觉，他说，人家是人家自己考出来，我这也是我自己考出来，怎么着？

他喜欢唱对台戏，有了不太大的逆反心理，在我看来，这是大多孩子成长的必然经历，就像他穿了半天夹克，耐不住热换上了T恤，他自己有校正能力，我顶多就是要他注意说话方式，过了一段时间，他很少“怎么着”了。

有天，我跟他说一个老故事，一位父亲临终时给三个儿子交待说，家里那19条羊，老大分二分之一，老二分四分之，老三分五分之一，并且这些羊不许杀着分。这一下子把他三个儿子难住了，吵得不可开交，因为这是难题。这时，村里人想到了一个老羊馆，是个智者，就去请教他，结果智者一下就解决了。我问他知道智者是怎么解决的？其实，这个问题他在小学学分数时，我跟他说过，这次说这个，是想给讲个道理的。

他说，这不公平，为啥小儿子分得最少，大儿子分得最多？他家的爸爸太笨了。我说，这只是个故事，你帮着想解决办法，先不管别的。他说，这不公平，我才不想解决办法！

我说，那个智者已经想到了办法，他牵来一只羊，于是就有了20只羊。他说，老大得了10条羊，老二得了5条羊，老三得了4条羊，老羊馆把自己的羊牵回去了。

我说，我说这个故事是想说个理，从前有个成语叫顺手牵羊，说是的占人便宜，可这个故事却是顺手添羊，虽然这只羊还是自己的，可智者的心思却是美的，帮助别人不一定全是出钱出力的事情，有时一个好的想法，也能解决问题。

他说，这不公平。

我说，人家三个儿子都没有说不公平，你为啥一定要坚持呢。他说，那他们为啥吵架呢？我说，你有什么好办法？他说，简单，老头在死之前先杀一只，来一个烤全羊，都来吃了，然后三个儿子每人6条羊！

我大笑起来，不得不说，他的办法公平，并且简单。不过，我还是跟他说要分清楚什么是课题，不在这上面钻牛角。他说没钻牛角，举例说100个馒头100人，大人1人吃4个，小孩4人吃1个，问有多少大人多少小孩，这也不公平，我还不是写个方程给求出来了！

他那神情，就是一个刺儿头，不过，还算可爱。有时候，这刺儿头劲真让人生气！

他时不时在学校犯错误，比方说，同桌站起来回答问题，他把凳子给挪了，同桌一屁股坐在地上，比方说，上课看课外书，比方说，迟到了撤谎说病了。因此，我时常接到老师的电话，偶尔还被请到学校，老师亲自“接见”我。

前几天，他在自习课变魔术，被老师发现了，老师要他立刻打电话请家长，他不肯。他说，老师，除了请家长就没办法啦？顶上嘴了。老师坚持要他请家长。他说，为什么要请家长，你是老师，我是学生，我犯了错，你批评我就是了。理由还很充分。老师生气地说，你不请，我来请，让你家长把你领回家好好反省。他说，你有什么权力让我不上课，再说了，我是在教室犯的错，你凭什么叫我回家？他激动的说，我看你也得好好反省！

后来，他说那句要老师好好反省的话一出口就吓坏了，想着闯了大祸。结果，他这句话说完，老师沉默了一会儿，让他坐下，没说再请家长的话。

后来，我接到他老师的电话，说起那天他的表现，说他的那些话很有逻辑，挺不好反驳。我请老师原谅他的刺儿头行为。老师说，每个刺儿头都是有道理的，我自己的方法是有问题……

是啊，每个刺儿头孩子都是为理由的，先别急着拔他的“刺”，许多时候，那刺是明亮的内心，就像一根带刺的黄瓜，等他慢慢成熟，刺儿就落了。

原刊《婚姻与家庭》8期上半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