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条
(2012-04-12 11:2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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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 |
分类: 吃吃吃 |
文/南在南方
萧红在《回忆鲁迅先生》写:“鲁迅先生的原稿,在拉都路一家炸油条的那里用着包油条,我得到了一张,是译《死魂灵》的原稿。”
看到这几句,我的喉结运动了一下,潜意识里似乎有个吞咽动作,按俄国生物学家巴甫洛夫通过观察狗而得出结论,应该是条件反射。
油条是个平常食物,长期以来和豆浆跟得很紧,如炒鸡蛋跟西红柿一样,如佳偶。其实,就着油条喝粥也挺好的,油条香脆,稀粥温糯。周作人有诗:买得一条油炸鬼,惜无白粥下细盐。大有对不起油条的味道。
周诗说的油炸鬼,据说是“油炸桧”的谐音,宋朝的摊主恨奸臣秦桧的创意之作,不知可信度有多高?不过油条,有些别名,天津人叫炸果子,浙江人叫天罗筋,天罗是丝瓜的别称,天罗筋是丝瓜瓤子,非常神似。
我小时候最喜欢走二十里山路去赶集,手里的一角钱都被捏湿了,一路上都是油条的咸香,赶到油锅面前,直愣愣把一角钱递给摊主,换回一根油条。那时的油条还是老手段,不像现在的膨大,除了咸味,轻微的碱味,还有酵母味,偶尔中间会有一个洞,咬破,里头好像聚集了满满的香气,一下扑了出来,离鼻子又近,哎哟,那个美!
汪曾祺先生的写食文章不能躺在床上看,易起馋虫,夜不得眠。他对油条有个创新,将它做成了一道菜,菜名:塞肉回锅油条。说起来也简单,只需将油条切成一寸左右的段子,掏出瓤子,塞入肉蓉、葱花、榨菜末,下锅一炸,酥脆香溢,他说:“嚼之声动十里人。”
汪先生公子汪朗说,老头子这个菜其实是江浙油炸响铃的翻版,把裹馅的豆油皮换成了油条,不管怎么说,油条成菜,汪先生的温情创举。不过,油条再回锅,想来馅子不能太多肉,不然油条焦了,肉还夹生,放些小豆腐丁可能会好点儿。
武汉小吃中有一种叫糯米包油条,蒸好的糯米,平摊在白的方湿布上,再撒白砂糖,花生粉,再把切短的油条放靠怀这边儿,飞快卷起,两头再蘸点花生粉。
我吃过一回,不觉得好,因为过于用力,将油条卷压得瘪三似的,一不小心,那油条让嘴从糯米团里给拔出来。老武汉人说,以前做法地道,现在人忙,做的不叫东西!
有年夏天,我在小巷子买油条,暴雨忽至,溅进锅里,围了一圈人忽地散开,找屋檐躲雨。女摊主想给油锅打伞,可不能近身,眼看着,半锅油溅光了,油条倒还在,雨落在锅里,很快也小半锅了,炉火依然熊熊。雨停了,女摊主抹一下眼睛,不知心疼油,还是水煮油条难看。
我的一个朋友说号称油条大王,差不多每天都要吃。他吃油条用得上恶恨恨(笔误,是恶狠狠)这词儿,他说看着炸油条,那个感觉像一个乖乖的小孩一眨眼变成一个恶棍,必须立刻吃掉它!
炸油条,我也是看过的,那个膨大的过程挺神奇的,有一次我跟儿子说,你看人家油条多有理想啊。现在想起来,这话挺励志,挺煽情,那时儿子还小小的,像一根儿油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