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蒙小恬的事情成了印刷体，同时登上本埠四家报纸。这待遇一般只有一线娱乐明星才有，可对于她只是一个意外，因此，蒙小恬的名字被隐去了，被称为女青年蒙某。

这个四月的清晨，蒙小恬刚刚有了睡意，并且像按照睡眠使用说明书的步骤一样，飞快睡去。也就是说，她一夜不眠时，她的故事正在发酵正在编写正在印刷，而她睡着时，她的故事已经热气腾腾的发面馒头。此刻，她像干酵母一样，微香，细小。如果没有水没有面粉，酵母就是酵母。但是有了，就会反应。对于新闻也是这样，只是要素更多。

蒙小恬在梦中奔跑，非常快，空气迎面而来，带着粗大的颗粒，像板蓝根。她听见脚步声，巨大而又空洞的脚步声，她想着这样的大脚如果踩她的胸口会不会印下一个商标。她跑，跑上了飞机跑道，她发现她比飞机要快，就在飞机起来的刹那，有一个人抛下绳子，她想要抓住，结果手不能动弹，她只好去咬，那根绳子立刻变了一个鱼钩，钩尖慢镜头一样钩住她的嘴，又是一个慢镜头，钩尖从她的腮帮子冒了出来，阳光照在上面，闪闪的……她想，这是个奇怪的经历，她得写在微博上，她忽然笑，@多么像她现在这个样子，嘴上挂个钩子……

她被手机吵醒了，睁了几次眼睛，分明是睁开了，看什么都模糊，眼前的景物有些虚肿。

杜丽在电话里问，堵车了？蒙小恬说，没有。竟然没有发出声音。她确定不是在梦中，清了清喉咙说，没有啊。这次倒是出声了，很嘶哑。杜丽说，病啦？她说，也不是。杜丽说，那你继续吧，林总没来，昨天交待的事情怕是推后了。她说，嗯。

手机从她手上溜在枕上，她听里面还有声音，原来杜丽没有挂掉。那是她熟悉的声音，在公司里，老板迟来早走，都是令人愉快的事情。她听见他们在热烈地八卦梁洛施和李公子分手的事情，杜丽尖着嗓子说，他要是敢移情别恋，应该没收他的作案工具，儿子都敢生三个，还有啥不敢啊。她听见前排的男同事说，你这招太俗啦，没身价。没身价的差不多都是肉搏，有身价的哪有直奔下三路的啊？一根汗毛也不动得……只听杜丽一声娇嗔，你给我闭嘴！

蒙小恬伸手摁掉手机，她再也回不到他们中间了，她是个没有身价的人，她惟一能做的就是肉搏，有人说，如果男人当你猎物，不妨当男人是玩物，但是她玩不起。像是一只白鸟，不是谁想当猎手，或者含泪的猎手，都可以来射的。

蒙小恬抿了一下嘴唇，然后呸了一声，似乎那抹甜腥还在，那刻她突然想起《暮光之城》的某些场面，这让她哆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