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冷静地开了，看上去很黄，不过黄得传统。

就在阳台上，三盆，其中有一盆是野菊花。菊干都伸出阳台之外，那里应该阳光饱满，风雨自如。

家菊初栽那年，花朵大，小有雍容。最近两年，花朵渐小，也不怪它小家子气，一盆之中，能够开百朵黄花，它尽力而为了。野菊本来朵小，反倒看不出来是不是变小了，闻之，有药香。

我想着它重阳开，总是滞后，似乎没了时序。如同我从老家带来一丛春兰，初夏开过一次，此后文声静气在那里，不肯再有花期。

阳台上最能开的是石榴，初冬，还鼻青脸肿地开上几朵。忽然一夜大风，就干在枝头，一个冬天看着深红。

很多人写菊，喜欢三个人的。

屈原的：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据我观察，菊似乎不落英，不肯离了枝，后来脱水风干。不知屈老人家，如何食的？每年我要摘点野菊花，放在酒里，酒有菊味，并且澄黄。

东坡的：相逢不用忙归去，明日黄花蝶也愁。这个借菊借蝶，说相逢或者相思，甚为动情，与粉蝶粉花那种热闹不同。时见昨日黄花这词，应该是个误用。

牛山和尚的：春兰夏蕙没爷娘，左也香来右也香。野菊秋来黄满地，收来当草只铺床。我是看周作人的文章知道这个和尚的，有“牛山四十屁诗”传世。这首周文未录（我的误记），我在网上找到的，最后两句太过洒脱怡然。

再抄一段《本草纲目》有关菊的：菊春生夏茂，秋花冬实，备受四气，饱经露霜，叶枯不落，花槁不零，味兼甘苦。性禀平和。昔人谓其能除风热，益肝补阴，盖不知其得金水之精英尤多，能益金水二脏也。补水所以制火，益金所以平木，木平则风息，火降则热除，用治诸风头目，其旨深微。黄者如金水阴分，白者入金水阳分，红着行妇人血分，皆可入药。神而明之，存乎其人。其苗可蔬、叶可啜、花可饵、根实可药、囊之可枕、酿之可饮，自本至末，罔不有功。宜乎前贤比之君子，神农列之上品。

李时珍品鉴草木药性已经成典，文字也妙。时而读之，觉得好，却有说不出如何好。如张中行所说，大抵是心心相印了。诸多来自文字上的好处，可通用这句话。

附

原文：牛山和尚的：春兰夏蕙没爷娘，左也香来右也香。野菊秋来黄满地，收来当草只铺床。我是看周作人的文章知道这个和尚的，有“牛山四十屁诗”传世。这首周文未录我在网上找到的，最后两句太过洒脱怡然。

这是我的误记，其实知堂先生《谈虎集·牛山诗》里就有这首诗，《北京青年报》刊后我才发现的，这真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