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星:大学自理伙食——我的另类前半生
(2012-05-04 15:3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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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奇闻轶事 |
我在大学的自理伙食不是简单的叫外卖,我的原则是不吃熟食、不吃素食、不吃速食,必须做到顿顿有荤,基本做到天天创新。至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什么原因开始的,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我是我们学校那时候自己做饭的第一人。记得不久前深圳898电台广播节目说到学校食堂趣事时,有个嘉宾说他们学校食堂有一条雷人的规定是“同学们不准在食堂相互喂饭”,大概是由于男女同学热恋亲热喂饭的场景很普遍,有碍观瞻,所以校方才颁布了这条禁令。禁令总是比现象滞后,而且,只要是不禁止的,都是可以做的。由于那时我们学校还没有关于不准在宿舍做饭的禁令,我就创造性地开始自己做饭。肯定不是食堂的饭菜不好吃,也不是食堂的饭菜不够丰富,那时也没有资本挑食,可能是业余时间太过剩,课余活动太单调,精力太充沛,闲来无事,也可能由于是在热恋之中,想给自己的准太太秀秀自己的手艺。总之,从我的亲身经历来看,在学校自己做饭虽占了些时间,但没有耽误学业,反而激发了灵感,点燃了生活的激情,增强了对未来的憧憬,给单调的大学生活增添了一丝乐趣。
那时的生活费相当拮据,不可能置办像样的厨房设备,即使有钱,也没有那么大的存放空间。最初的炊具是自制的电炉,从商店里分别买来电炉丝和底座,接上引线和插头就可以了,由于宿舍的电路仅供照明使用,相对于照明用电,电炉功率较大,一旦插上电炉,宿舍电灯立即变暗甚至跳闸,尝试几次失败之后,电炉做饭的创举宣告失败,损人利己的事咱不能干。后来,假期回老家寻访高人,说煤油炉做饭简便易行,就从老家搞到了一个二手的煤油炉带到学校。煤油在当时属于紧俏品,很难搞到,幸好有个神通广大的远房表弟在徐州坦克师当兵,帮弄来了一大塑料桶煤油,雪中送炭,解了燃眉之急,后来,在学校南门外的一个土产日杂店陆陆续续买到一些煤油,一啤酒瓶煤油足以维持半个月。火解决了,锅碗瓢盆就不是问题了,当然,因为操作空间相对狭小,用普通的锅、铲肯定不配套,餐具必须袖珍,我的做法是拿盛饭的瓷盆当锅、铁饭勺当铲,一开始比较笨拙,习惯了就顺手自如了,只是动作幅度不能过大、过猛,否则,后果很严重。
做饭的原料来源于两处,一是日常的靠每天上午第三节课逃课去南门外大菜市场采购,那里有个叫翟山的集镇,因为驻扎着很大的单位——华北石油管道局,居住人口多,市场需求大,物品流动性大,鸡鸭鱼肉及各种蔬菜新鲜、丰富,二是靠每次假期从老家带来一批干货、存货、土特产,包括黄豆、蚕豆、糯米粉都带过。家里老母鸡生的鸡蛋是我每个假期回家必带的,现在才知道那叫真正的土鸡蛋,还有活鸡也带过几回,长途挤火车带鸡蛋和活鸡完全是个技术活,处理不当,肯定会鸡飞蛋打,幸好我们苏北老家常和上海亲戚来往以自家生的鸡蛋和自家养的鸡沟通感情,练就了成熟的包装鸡蛋和活鸡技术,鸡蛋用一小捆稻草扎成串珠状,每串包装5-6个鸡蛋,活鸡一般用特制的竹篮子封装好,里面事先备些干粮。几年下来,我的实践证明,老家的运蛋及活鸡工艺相当实用靠得住。
要说做饭,其实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手艺,只是传承了我们老家的民风,男人不怕累、不厌其烦,愿意下厨房。大众菜如茄子、西红柿、土豆、豆角、大白菜等基本是轮着来,鱼、肉等大菜也少不了。最让我现在的太太不能忘怀的一个菜是炒盐豆子,其实是用黄豆自制的零食,将干黄豆炒成焦黄色,趁热浇上菜油,一阵爆响之后,黄豆外焦里酥,撒少许盐,冷凉,装在洗净晾干的空玻璃瓶中,我太太把它藏在床头,嘴馋时开瓶嚼几粒。当年最有创意、最夸张的一道菜是炒萝卜皮,把萝卜皮完整地剥下来,再切成细丝爆炒,虽然只做过仅有的一次,但让我太太从此再也没有对任何山珍海味提起过兴趣,现在每每忙得天旋地转、脚不着地的时候,我太太总要打趣地逗我:“你再炒一次萝卜皮呀,还有那份闲情逸致吗?”当年从老家带来的活鸡,放养在楼道尽头的阳台上,最多的一次带了4只,给它们的脚上拴着绳子,另一头拴在栏杆上,看着哪只顺溜了,就逮一只,炖鸡汤,鸡血、鸡杂比鸡肉还鲜美。小时候在家就看过大人杀鸡,所以感觉不陌生、不怯场,但可能是由于心慈手软,我杀鸡下手不狠,我太太到现在一直还叨叨说我杀的鸡都是被活活烫死的。那时候的我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我行我素,虽然偶尔也会跟同宿舍的同学共享鸡汤,因为天气原因,不分喝掉就坏了,但是,招来普遍的“羡慕嫉妒恨”是免不了的,人家在课堂上熬得饥肠辘辘、面黄肌瘦,还要拖着疲惫的身躯排队打饭,我们却在尽情享受美味、和谐的二人世界。闲人难过美味关,在我的诱导下,全宿舍、全楼都渐渐有做饭的了,余香绕梁。
天有不测风云,大四下半学期的一个中午快下课时,系办公室于主任突然闯进了我的宿舍,大声怒斥我的做饭行为,说私自做饭会荒废学业,下令立即没收我的炉子,我显得异常平静,说等我把鸡汤喝了,正好炉子也凉了再给您送去,于主任气得哆哆嗦嗦地用废报纸包上滚烫的炉子夺门而出。等我太太下课了,我们喝着大学里最后一顿自制的美味鸡汤,我告诉她炉子没了,必须要重新调整生活方式了,她显得跟我一样平静,因为天塌下来有我顶着,有同学劝告我说一定要到主任那里认错,态度要诚恳,以免给处分名声不好,我不相信会有什么不好的下场,因为我们是法治国家的法制学校,当时没有任何关于不准在宿舍做饭的禁令及处罚条款,我毕生认定了一条,只要是不禁止的就是可以做的。那一年期中考试我拿到了系主任奖学金,我们用奖学金买学校食堂的熏牛肚,一样美味、回味无穷。快毕业的时候,学校通知我去取我的炉子,我回话说给学校留个纪念吧,记得我们离开学校时好像托人找到了系里的杂货仓库,我的二手煤油炉还在。校方可能是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在我们毕业后不久,校方出台了关于不准在宿舍做饭的禁令。两年前,回母校参加百年校庆,看到很多当时系里的领导都到院里当官了,院里的升到学级了,同班留校的同学说当年的于主任后来升得很快,到了校后勤处长的位置,被举报了贪污受贿、挪用校舍建设公款,被判接受再教育了。
经常和我太太谈到大学时为什么会在帅哥才子如云的人海中,为何选择了我这个毛头小子?她说对我在大学里的印象是做饭加物理实验,我想会做饭说明不至于饿死、会生活,会做物理实验说明能应付学业、将来事业有发展,的确很有眼光,能以小见大,发掘潜力股。
如果让我再一次进大学,我可能不再会选择自己做饭来从充实自己,也希望我的孩子不要步我的后尘,但也希望她不能随大流,要有心编织属于自己的故事,活得精彩,实在不会编故事,能够平静的听故事、欣赏故事,也是一种生活的态度,一种发展的机会。
(崔元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