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到部队的第一天,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和好奇。
新兵们显然都没有想到吃饭之前也要唱歌——而且唱的是《团结就是力量》这种在新兵眼里看来已经老掉牙的革命歌曲。
“唱什么团结就是力量啊,大家来一首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吧。”队伍当中有个胆儿大的新兵连说带唱地嚷道。
“哈哈哈……”台下顿时哄笑成一团。
“谁?刚才是谁说的?给我站出来!”值勤的老兵气得七窍生烟,就差没有翻白眼了。
“我再问一次,刚才是谁说的?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请你站出来!要是让我把你揪出来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老兵一字一顿地大声吼道。
没有人站出来!也不会有人主动站出来!当然,知道是谁喊的人在这个时候更不会说出来!
事情不了了之。我倒是希望事情真的能就此不了了之。
进入餐厅吃饭之前,歌还得重新再唱。
上千号人以班为单位各自围成一个圈,圈的中央放着两个瓷盆。一个盆里盛着白花花的大米饭;另一个盆里则装着用莲藕和排骨炖成的汤,排骨不多,藕倒是占去了十之八九,汤上面则飘浮着一层厚厚的油沫,散出诱人的香味。
那个叫程德顺的河北兵还没有等到“开饭”的命令从值勤老兵的口中发出,就抢先选了几块排骨存放到了自己的碗里,又舀了两勺汤淋在上面,挑了几块藕,就蹲到一边独个儿享用去了。
“回来!”班长“三条杠”转过头去向他低声喝道。
“你们都给我记好了!吃饭的时候不准说话,不准走动,不准剩饭!”
整个餐厅里只听见上千只汤匙与上千个饭碗碰撞在一起和上千张嘴一齐吃饭喝汤的声音……
下午两点半一到,军营里的两只高音喇叭就准时地将起床的军号声灌进了新兵们的耳膜里面。
“起床起床!快点起床!”“三条杠”一把掀开新兵们的被子,扔到了水泥地板上。新兵们个个打着呵欠,伸着懒腰,都赖在床上不想起来。
“瞧瞧,瞧瞧你们这副懒劲儿!你们是来享福的吗?都给我快点!下午,叠被子!”
“三条杠”将自己的被子铺在地板上,折了三折,两只手连抹带压,然后再将被子叠成四折,一分钟时间不到,被子就整成了豆腐块。
再看我们的被子,分明就是一个个棉花包子,折腾了一下午,踩、压、捏……想尽各种招数,怎么也叠不成“豆腐块”,还是象“面包”。不知道是谁提议往被子上洒点水,用木板压试试看。一试,果然好整多了。于是,大家纷纷效仿。没有想到给班长撞了个正着。
“你们不是喜欢洒水吗?那就到外边雪地上整去吧。”“三条杠”抓起被子就从窗口里扔了出去。
“真搞不明白叠被子与当兵有啥联系,又叠不出将军,又学不到本领,干嘛要这么折腾!”睡在我左边的湖北兵小声音嘀咕道。
“是啊,有谁在家里边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没错,叠被子是叠不出将军来,但叠被子可以叠出整齐划一、步调一致的军人素质!你懂吗?”
班长听了这话,大声吼道。
从此,整理被子成了新兵连的早晚必修课。不仅仅是在新兵连,而是整到复员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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