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甸特大杀人抢劫放火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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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面人西房血迹血点周美红马甸杂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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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11月4日晚上,省厅秦副厅长来参加第二天的我市大练兵汇报表演暨阅警式,我和几个原江苏公安学校的校友在晚饭后陪秦厅长聊天到23时。回到家好象刚睡下不久,迷迷糊糊被手机的振动声惊醒。一看,已是5日的凌晨2时25分,是泰兴市公安局长姜文湘打来的,他急匆匆地说:“纪局,我刚刚接局110报告说发生了杀人案,是马甸镇顾阚村东山义组的。”我问:“有多长时间了?是什么情况?”姜局长说:“110听报案的群众说是1点50分,是一户人家被人持刀蒙面入室把老婆杀死、丈夫杀伤,家里还被放了一把火。现丈夫在送人民医院抢救途中。我已经叫刑警大队和派出所出现场了。”我说:“你动作还是快的,由于时间不长,还要把通往现场的道路封锁起来,注意盘查一切可疑的人员,犯罪嫌疑人身上应有大量血迹。还有,你亲自打个电话给卫生局长和人民医院院长,请他们关心一下,关照医院要不惜一切代价把那个丈夫抢救过来,最好请人民医院院长能亲自赶到医院组织抢救。另外你派两个神气一点、心细的刑警带上录音设备去人民医院,那丈夫一能说就立即询问,无论如何要访问点线索出来。我和刑警支队的同志马上赶去。”
我与刑警支队吴阳、张海腾两位支队长通了电话,要刑警支队迅速前往现场,并叫来驾驶员,我自己直接人家中赶往泰兴市马甸镇。
那时,我刚刚检查出患了高血压病,泰州市人民医院心脑血管专家朱博士为我开了个药方,要我每天吃一颗“代文”。快到马甸时,我摸出药板儿吃了一颗“代文”,刚吞入肚中,忽然想起三个多小时前睡觉时刚吃了一颗,想吐已经来不及了。驾驶员说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我笑笑说:“反正也来不及了。估计也不会有那么严重,最多血压被降得过低而已,先出现场再说。”
从江平(江都至南通平潮)公路向南到了马甸大桥,我打电话给姜文湘问顾阚村在马甸镇的什么位置上。姜文湘说从马甸大桥北边一两里有条水泥路向东,位于和根思、宣堡三镇交界的位置上。
驾驶员调过车头,从桥北水泥路向东。随着逐渐深入,我感到现场远离公路,比较偏僻,也感到这个杀人案的侦查范围不会大。开到村南头,过了桥,从河北沿河边向西行了一段路就到了现场。虽然深更半夜,伸手不见五指,但那里还有许多群众在现场南面的空地上,大家议论纷纷。
姜文湘局长和泰兴市公安局刚提拨不久的分管刑侦的副局长朱益民向我介绍了情况:这户人家只有夫妻俩住在家中,丈夫叫张**,48岁,一个多星期之前刚从外地泥浆泵做生意回来,他嘴不紧,村上的群众反映好多人都知道他带了几十万元回来,妻子叫常**,46岁,据在人民医院负责访问的刑警打来电话汇报,,刚刚苏醒的张**反映他被打斗声和妻子呼救声惊醒,起来一看,一个蒙面人用刀疯狂地砍他妻子头部,张**见状,情急之中把被子裹在身上,冲上去与蒙面人进行搏斗,那蒙面人用刀砍他,他反抗并夺刀,被砍中好几刀,打到二楼南边阳台上,他想把那蒙面人推下去,想不到竟被蒙面人一把将他推了下去,右腿子摔伤骨折,他赶忙爬到河边芦竹里躲藏起来,那蒙面持刀在河边寻找了几趟,没找到,又回到他家中,等蒙面人放火后走了,他才敢出来喊救命、救火,发现妻子已被杀死,他爬到邻居家报警。
姜文湘和朱益民告诉我,夜里村里竟然有三户人家的草堆被放火烧了。
现场是一座二层红砖楼房,外面空地上堆有砖头和黄沙,因为消防队来救火,室内地上、墙上有好多水。泰兴市公安局技术员举着勘查灯,我们一起观察现场。一楼前门有一暗锁,但坏了,门关后可以推开,后门有一插销,还插在上面,看来进出是一楼前门的可能性大。一楼堂屋有一张方桌和两张椅子、二张大凳,还有一辆三轮车和一辆自行车,常**被杀死躺在方桌西侧、两车之间,伤为锐器伤,集中在头部、颈部和手上。楼道上有大量血迹,看来常**是被犯罪分子追杀下楼,被砍到致命部位而亡的。二楼的西房间和中间南阳台也在大量血迹,西房内被放火烧过,大约在西边床巷部位有许多一百票面的人民币被烧后的残片。
我和姜局长、朱局长来到设在现场西侧一户群众家的临时指挥部。听了姜局长关于工作安排的汇报后,我完全同意他们关于案件性质是抢劫杀人的分析和工作安排,同时认为由于地处偏僻,犯罪分子蒙面,那么犯罪分子是熟悉事主家庭情况、经济情况的本村人可能性极大,我对姜局长说:“文湘,你再从机关和其他派出所抽调一批人来,就在本村逐户排查,挖地三尺也要把这家伙排出来。排查中特别注意手上身上有伤的和案发后突然外出的,这么年来的杀人案破案后发现,凡是动刀杀人的,大多数在搏斗过程中犯罪分子自已也受了伤。你多调些人来,我估计这‘野兔子’跑不出这三块荞麦田。”姜局长说:“调200个来,不够的话我再调。只要今天能破掉。”我们一起把排查的提纲研究了一下。这时刑警支队的负责人和侦查、技术人员也赶到了现场。
时光过得真快,一会儿就天亮了。我打了个电话把案情向市局党委书记、局长戴胜利同志做了汇报,并说:“今天上午的阅警式我参加不了啦,请个假。同时,我建议姜文湘局长也不要参加,留在现场指挥破案,力争今天就能把案件破掉,因为这案件太恶性,影响太恶劣,泰兴市局由徐亚星政委去参加阅警式。”戴局长完全同意。
由于天亮了,光线也好了,我又到了现场拍了一些照片,并问了市局痕迹技术员有没有发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技术员告诉我:放火和救火把现场破坏得太厉害,没有发现指纹和足迹。我关照不要泄气,再细一点,说不定天老爷帮忙还能发现一些好东西。
我们在现场西侧老乡家里吃了两个泰兴市局后勤科刚从镇上买来的包子,姜局长就去开群众座谈会了,我找到泰兴市局办公室主任,叫他和我一起去一下泰兴人民医院看伤者。到了病房,医生正给张**缝右手上的伤口,张**头上缠满纱布,只剩下一只眼睛和鼻子、嘴露在外面,泰兴刑警大队副大队长刘建新正带一个刑警为张**做询问笔录。我问了张**几个问题,蒙面人的体貌特征?这蒙面人象谁?搏斗时的细节?蒙面在搏斗过程中有没有可能受伤?在哪些人面前谈过带几十万回家?平时有哪些人来过家里?与哪些人一起做过生意?钱放的位置?除了二楼西房床巷里有钱外,其他地方有没有钱?家里还有哪些贵重的东西,放在哪儿?……
张**说,蒙面人有一米七左右,比较瘦,由于蒙面,加之当时紧张就没有注意象谁;搏斗时曾抢下蒙面人的刀的,自己手伤了,估计蒙面人也伤了;至于家里有钱,在外说的地方就太多了;一起做过生意的人、到家里来过的人有本村的周美红等等;大量的钱放在床巷里,另外有一只梦特姣的包里有5500元,放在二楼床头柜上……
从人民医院回到现场,我叫技术员把二楼找一找有没有梦特姣包,如没有,那么灰烬里有没有梦特姣的那个金属标志,因为那玩意儿是烧不掉的。
正说着,姜文湘来把我拉到外面无人的地方,悄悄地说:“纪局,汇报个重要线索,看来差不多了。有个人叫周美红,以前与张**一起做生意的,早上突然外出了。”我说:“我在医院里时张**也说到周美红与他一起做过生意。”姜局长说:“我叫人摸了一下,周美红以前还偷过自行车,现在经济拮据,欠了上万元的外债,另外也比较瘦,个头儿也差不多。”我说:“落实力量去找他。”姜局长说:“我专门安排一个组去。”他转身走了。
过了近一个小时,姜文湘打来电话:“纪局,找到周美红了,听找他的民警说发现他手上有伤,我去看一下。”一会儿,姜文湘又打来电话:“人现在带在派出所,我刚看了,周美红手上真的有伤,但这家伙说是磨刀碰下来。请你来看看。”我从村里的指挥部乘车来到马甸派出所,姜文湘说:“看来是这家伙作案,我观察了一下,他神情紧张。”他把我领到派出所一楼中间的办公室,我叫周美红把手伸出来,果然右手小指有一处锐器伤,明显是刀伤,不长,但很深。另外在他的右手背大拇指第一关节处还有一块表皮剥脱。
出来后,我对姜局长说:“磨刀不可能形成这种伤,马上把他家里人找起来访问,查他的夜间活动情况,还有他的衣着情况。现在十一点多钟,吃过饭后派个细心的人去他家看看,观察一下有没有什么异常。”
在派出所吃过午饭,我和泰兴市分管政法负责人、马甸镇负责人坐在河边上的会议室里谈案情。近十四时,姜局长进来把我叫到院子里,说:“周美红坚持说是磨刀碰破的,他老婆也说他夜里没有出去,一直睡在家里的。派到他去看的人回来了,说他家没有任何异常。”我说:“撞鬼啦,怎么会呢?你派谁去他家的?”姜局长说:“是刑警大队副大队长***,他工作还是细的。”我说:“不管是谁,此举事关成败,防止一时粗心。这样,你亲自去周美红家去看,杀死一个,杀伤一个,我刚才问了法医,常**颈部静脉都被刀剌破了,如是这样,犯罪嫌疑人身上应该就象被血雨淋了,应浑身是血,如是周美红作案,他家一定有异常。你去看细点。”
姜局长走后,我也去了顾阚村,又到现场,从一楼到二楼,从西房到东房,反复看了又看。突然,发现北阳台上也有血。这里并不是搏斗的地方,怎么有血呢?还有北阳台门把手上也有血。我知道了,这是犯罪分子自己受伤了,把自己的血留在了现场。我喊来技术员和法医,叫他们把这些血提取起来。又打电话给姜局长问周美红家在哪儿?姜局长说在东山义村四组,从现场向东,过桥,向北。
我跟着也来到周美红家,姜局长和几个刑警已在他家院子里。站那里,发觉院子很大,我四处看了看,突然发现院子东南角有一堆灰。我走过去蹲下来一看,有钮子、有裤子上的伸缩扣等等。我对姜局长说:“文湘,你过来,看看这里是什么。”姜局长一过来,一看,叫了起来:“啊,烧的血衣!”我哈哈大笑起来,并站起来,突然头一昏,差点摔倒。姜局长连忙扶住我,问:“纪局,生病啦?”我说:“不是的,多吃了颗降压药,可能有过量反应了。”我掏出照相机把那小堆灰照了下来。几位刑警一看,也来了劲,照相固定,并从灰里找到打火机零件和梦特娇的金属标志。
我说:“到灶那儿去看看。”我在周美红家灶的砖头上发现一个血点,又在橱门上发现一串甩落的小血点。几位刑警又在院子里水池上发现血迹和血水。我们再看不锈钢院门,发现上面也有明显的血迹。我说:“用搜查证正式搜查,请二个证人来见证,把他家彻底搜一下,把灶里面的灰也全都扒出来,看有没其他新证据。”
那时,泰州市公安局还没有DNA实验室,我忙打电话给南通市公安局秦剑平局长,他是一年前从泰州市公安局长位子上交流过去的。我把案情向秦局长做了汇报,提出请南通市公安局DNA实验室帮忙做一下检验,秦局长说:“阿林你放心,我马上就叫顾瑛支队长来安排。”泰兴市公安局派专车把检材送了过去。
周美红被带到泰兴公安局,他到了半夜才开始交待。但交一段就停下来,过一会儿再交,很狡猾。谈笑风生,能吃能睡。参加审讯的市局刑警支队张海腾支队长告诉我:“周美红很有反侦查能力。”我说这家伙真是心狠手辣加无懒。
南通市公安局检验鉴定结果出来了,周美红家的血迹中有死者、伤者的血,现场上也有周美红的血。
第二天,周美红才彻底做了交待。据周美红交代,以前他曾经和被害人张**一起做到泥浆泵业务,和张**非常熟悉。案发前一个星期,他听同村人说张**今年在外地赚了不少钱,而且张**本人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暴富,多次在乡邻们面前说过“我现在(经济上)比以前强多了,今年一笔就发了”,这让一直做泥浆泵业务、但却总也没有发财的周美红心里很是嫉妒,下决心要“搞”他(张**)一笔。为此,周美红特意买了一双新解放鞋和一副长护膝,将护膝上挖了两个眼洞后将另一端缝合起来,并找出两年前在集市上买的一把单刃尖刀和一套多年未穿的黑西服。11月5日凌晨1时许,周美红携带尖刀、手电等物,蒙面窜至张**家,用捡到的一根木棒捅开张家大门,然后从张家东屋厨房里拿了一把菜刀和打火机直接上了二楼,潜入张**夫妇住的西屋行窃。被惊睡的张**之妻常**听到动静后,立即打开床头的电灯问道:“谁呀?”话音刚落就被周美红迎面砍了一刀。正在睡梦中的张**被妻子的呼救声惊醒后,睁眼一看蒙面人正在砍妻子,便用被子裹在自己身上向蒙面人周美红冲了过去,一掌将周美红手中的菜刀打掉了。周美红当即又抽出随身携带的单刃尖刀对张**猛刺,两人从二楼西屋一直打到阳台,就在张**从周美红手中夺过刀继续与之搏斗时,突然被周美红使劲推下阳台摔断了右腿。夺刀过程中,周美红的右手小拇指根部被划开了一道深达肌肉的伤口。受伤的常**见此,大呼“救命”并往楼下跑,周美红掏出尖刀刺了过去,刚好刺中了常**的颈静脉,常**终因伤势太重、失血过多,死在了一楼堂屋里。见张妻常**已死,周美红随即跑出大门追杀受伤的张**,但却一直没有发现张**。于是,他再次到张家二楼,一把抓起放在床头柜上的一只“梦特娇”皮包(内有现金5500元)塞到了自己腋窝下。匆忙中,周美红根本没有想到,张家二楼的卧室里还放着大宗现金,急于损坏作案现场的他,用打火机点燃床单后三步并作两步地下了楼。为掩人耳目,周美红不仅用稻草分别在张家堂屋和东屋厨房里放了两把火,出门后还将张某房屋西侧和后侧的四个草垛点着后才逃离现场。在回家的路上,又继续放火点草堆。回到家后,周美红换好衣服上楼继续睡觉了。凌晨3点多,他起床到楼下藏好血衣,并于凌晨4时破天荒地早早起床,主动要求做早饭,趁机将血衣及电筒、皮包等物投入自家灶膛中焚烧,把现金藏在家中的一个粮仓中。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的周美红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天上午公安机关通过排查就将他抓获了。
11月6日晚9时许,泰兴公安局的刑警们从周美红家中的粮仓中提取了沾有斑斑血迹的5500元赃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