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是一年的春天过去了,夏天就来了。夏天是孩子很喜欢的季节。
初夏,江南的雨季刚刚过去,万物都是生机勃勃。初夏可能是人和自然最和谐的时节,人们的期待总是被知晓,麦苗抽穗,果树的果实也在完成它们最终的样子,给人们内心带来一阵喜悦,看来秋天又是一个好的收成。农民总是会被农作物的长势所俘虏,他们关心的问题就是这个,他们焦虑担心的问题都会在夏天有一个结果,所以心也放下,田间地头的劳作也变得更积极。是啊,谁不盼望着丰收呢?
孩子们可不管这么多。他们心里就是想着怎样去完成内心的幻想,并最终成为一个人。我过了这个夏天也要上学前班了,好象有着某种恐慌,但又有着某种期待。当我父亲说要我上学的那天开始,我就想象着上学的情景,并也对未来的生活多了一些恐惧。
这样复杂的心理体会产生来两种状态:看着大孩子们背着书包,很羡慕。有时候也会去村口的小学看看他们学习的样子。而另一方面,对于自由的的童年尾巴抓得更紧,似乎在体会着世纪末的恐慌,放纵着自己,玩得更加起劲了。玩多了,错误也就更多,那受到的惩罚自然就多了。
在4岁开始我父亲就让我认字,这是我不喜欢的一件事情。在那时候的农村很少有父母让孩子在上学之前就开始学习的。他们总是认为学习是学校和老师的事情,另一方面,那是因为很多大人没有好好的上过学。我爷爷的母亲和我奶奶都是上私塾的,大户人家的女孩子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在当时的农村也比较少。
父亲高中毕业后就没有了读书的任何机会,他也是很郁闷的,因此,他把心愿放在了自己儿子身上。那时,他对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那一句:要想走出去,那就要多读书,读书是你唯一的机会。也算是他比较有先见之明,一种愿望被压抑的时候,那愿望就会更加强烈,在强烈的愿望背后,总是有想实现的冲动.就好象有些人有做明星的愿望,自己实现不了,那就变成追星族,也是实现愿望的感觉,区别在于一个是真正的实现了现实中的愿望,而另一方只是实现自己内心的愿望。这是某种认同方式。
文革后期,我们经历了两位伟人的去世,整个中国都在离别的哀伤中,同样也在历史交替的暗流用动中。文化的东西开始慢慢的呈现出来,并不象刚开始那样的被压制着。
整个农村似乎还是象原来一样,但人们的脸上总是呈现出一些说不出来的情绪。这样的情绪若有若无,有时候清晰,有时候又一闪而过。这和原来的一脸无奈相比,多了很多鲜活的表情。各式各样的传言在民间轻轻的被诉说和倾听着,让中国这张苍白的脸谱上,多了少许的血色,多了一些灵动。分产到户,对于中国的农民来说是一件壮举,这代表着某个时代的开始,意义就如民国时期解放女人的小脚一样,让农民感觉到自由,激发内在最原始的动力。那一年,我6岁,也算是我经历得第一件与我切身相关的历史大事件。
这似乎与我关系不大,不过家庭发生的变化,还是让我深深体会着某种思想被解放的好处。首先是我要为家里做事情了。家里养了猪,养了兔子,我需要出去找猪草和兔子吃的草。母亲和父亲更加的忙碌了,有了自己的田,做好做坏都是自己家的事情。父亲做了一个电焊厂的厂长,开始要去大城市出差,然后会带回一些我看都没看到的事物。家里也开始要分家了,大家庭开始变成以小家庭的工作生活单位。这所有的种种,给一个懵懂的孩子带去着各种变化,我在努力的适应着这样的变化。
孩子最需要的是安全,安全也代表着不变化。那样大的变化一定在我心里留下了一些阴影。伙伴的玩乐已经开始被某种劳动式的活动替代了。虽然还是可以在一起玩,但玩的过程中总是有一些孩子力所能及的事情要完成,农村的孩子更早的知道责任。这责任不光是自己为自己负责,其实更多的是要懂得为别人或者家庭负责。比如要拿个篮子,打上猪草或者是兔子草等等。
我还需要拿一本书,学习几个新的词语,然后让我父亲检查。不能全心思的完成一件事情,会给自己带来焦虑感,也成就了我以后的一种能力,那就上在做一件事情的同时,我还可以关注另一件事情的进度。
阿花还是那样忠实的陪伴着我。不过她开始有自己的主意了。随着她的性成熟,她开始发情了。
那年夏天我是在比较郁闷的情绪下度过的。阿花总是跑出去,经常找不到。有时候我会看到她和其他的很多狗待在一起,玩一些游戏,其实是进行生育的工作。乡下孩子对于性的知识总是从大人们很暧昧的神态中学习的,所以很早就知道那是狗的性交行为。当阿花和其他的公狗去交配的时候,我心里总是有说不出的难受。从无意识来说,我是她的照料者,她就象是我女儿一般。女儿有男朋友或者丈夫,父亲总是会有难受的。
男孩子在一起,看到两条狗之间的性行为,都是一阵起哄,虽然都不是很明白怎么回事情,但这样的事情对于人来说,或者任何动物都不需要教的,这都存在于人的集体无意识中间。起哄中带着一些性唤起式的兴奋感。一旦这样的时候发生,我总是感觉到很别扭,那是因为我是男孩子,而阿花是母狗,她和我意识中男人征服女人式的性权利,或者说是性平衡发生了最基本的冲突。那感觉就象是自己的女儿被强奸一般,说不出的尴尬。从那时候我就能体会到自己很强的占有欲望了。
在一个动荡变化的环境中,孩子的承受能力有些支持不了,那孩子总是期待着身边的人给予更多的支持和安慰的。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阿花就是应该支持我的人,但她又有自己的事情,那是动物天性。很多事情一股脑的袭来,给我带来很强烈的不适应感。虽然还是那样的过着每一天,但内心的变化又是那样强烈,每天在矛盾和冲突中。
我变得很沉默,经常一个人做着只有自己才能体会和明白的白日梦。我也有恨阿花的时候,对她的态度也很极端。有时候我会莫名其妙的发火,对她进行一些类似惩罚式的体罚。其实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没有满足我,或者说是违背了我的意愿,所以我认为她错了。这是控制的感觉,因为自己感觉有些失控,失控会带给我很强烈的无助和无力,需要有一些事情来让自己获得控制感,控制感可以抵消无力。
她承受了很多,我也会对她很内疚。而内疚的时候,我总是用一些合理的理由来解释:她是一条狗,我养她的,所以她应该听我的话。我变成了她的救世主,她的全部。这样的情况在很多的家长心里也会存在着,对自己的孩子也会有这样的体会。只是人善于隐藏自己,并能很合理的去辩护。
我六岁的时候,她成熟了。她要成为一条成熟独立的狗,这让我很焦虑。不过我努力的接受这样的结果,因为那是自然规律,我无法去打破。顺其自然,也就在那时候,在很焦虑的情绪中体会到了。
世间太多无奈的事情,多点去体会无奈,也可以对生命过程多点了解。阿花让我真切的体会到了无奈。她又一次的在我心理成长的过程中做了导师。
变化就代表着增加适应的能力,完美的世界打破,这对孩子来说太重要了。她没有很强硬的帮我打破我的幻想世界,而是很温柔的告诉我:我和你亲密,并不代表我是你的。
花自飘零水自流,我只能被迫接受。在被迫接受的过程中,体会着分离,也感受着生命的自然过程。
我接受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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