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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梦里真真语真幻 |
四年前初到京城,看什么都新鲜,与人约会谈事,若预定时间,对方通常迟半个一个小时才到。后来混熟了,也就入乡随俗,北京那么堵,大家那么忙,互相理解嘛。但接触香港影人就不同,无论何时何地,必定如约而至。就算在北京,无论文隽、叶伟信,抑或刘观伟(《僵尸先生》导演)、张海靖(《碧血剑》导演),永远人家准时到,而我即便坐地铁,也不敢保证每次都不迟到,惭愧之余,不服不行。
今年金像奖那几天,在香港闲时也邀一些心仪影人做访问。无独有偶,某日我和姜大卫、庄澄(寰亚集团执行总裁,香港金像奖协会副主席)都约在喜来登大酒店见面,一个上午十一点,一个下午三点。有了前车之鉴,我早早就过去等候,到了十一点,姜大卫人未到电话到,说有点塞车马上到。按照以往的经验,如果这样说,约会起码要推迟半个小时以后,谁料五分钟不到,一身时尚打扮的阿尊已经出现在门口……中午跟庄澄电话里又确定了一下时间,但吃饭回来等到下午三点半,还是不见庄澄踪影,朋友等得有点不耐烦,我却如释重负,正准备感叹几句之际,庄澄已电话打来问我们何时能到?我刚说已经在喜来登咖啡厅恭候多时,就见他从里面走出,原来他自中午开始就已在包间里会客办公!本以为到时我会打电话给他,我彼刻却在享受“比香港影人守时”的轻松,殊不知庄澄之所以三点半才打电话问我,大概是已经习惯了“内地人经常不守时”而做出的宽容反应……想到这一层,我轻松不起来了。
金像奖期间与姜大卫
践约方面,香港影人除了“守时”,而且“言而有信”。本届金像奖前夕,我打电话给方平,说明想采访他的夫人鲍起静。方平踌躇,问能否金像奖之后安排:鲍姐一来确实工作繁忙,二来奖项揭晓之前说得太多,若不得奖就很尴尬——显然这理由相当充分,但我自有私心:一来就是赌鲍姐必夺影后,若待得奖之后再访,怎显得预见高明?二来我对香港左派电影非常感兴趣,方平鲍起静是那段历史见证人,若待得奖之后再访,届时鲍姐访问不断,恐怕就很难再约了。当时我也知道方平正忙于《窃听风云》监制工作,但私念作祟,也只有穷追猛打,一天几个电话多条短信,终于“骚扰”得方平再无回应,到得金像奖前一晚,方平还是没有音讯,“应该没戏了”,正当我们在旺角一家露天大排档边吃边惋惜之际,手机铃响……“方平夫妇请我们过去”,欢呼声中,欣然前往,这才有了后来鲍起静冒雨为我们拦的士的感人情景。“既然答应约约看,有没有消息都会通知你的”,方平的解释很温暖,一下让我想起08年人民大学影协请我去聊“香港电影的两极与三级”,我自认不够格,遂替人大贸然邀请之前从未接触过的陈勋奇前来讲座。当时他人在上海,却也慨然允诺,只是这种讲座不能报销任何费用,所以随着讲期越近而心理越不安稳,结果最后一天陈勋奇真的是飞过来,比我还提前到场!
有人说这是香港受西方文化(尤其是英国)影响,极富契约精神。以这几年我的切身体会,觉得香港人虽然什么事先谈利益,但只要达成协议,绝对尽力不耍赖,比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火车轰轰见真章儿就溜号的,实在靠谱太多。不过,我倒不认为这是西式契约精神的体现,香港影人多是片场摸爬滚打出来,真正受过高等教育甚或留学回来的“洋才子”屈指可数,如果说他们确实做到践约律己,那应该是港片辉煌期片约如潮养成的习惯。当年港片风行亚洲,通常还没开拍已经赚钱,不仅被海外预购,香港本土院线和上映日期也提前定好。在这样的前提下,香港影人也只能快马加鞭,现场“飞纸仔”也在所不惜,务求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正因如此,1992年王晶本拟《鹿鼎记》下片之后再开拍续集,但上集票房实在太好,所以院线和片商趁热打铁,决定在《鹿鼎记》下片一周后推出续集,这意味着王晶只有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完成续集《神龙教》的前期拍摄、后期剪片配音等所有工作。更神的是,王晶当时已经见缝插针正在拍成龙的《城市猎人》,怎么可能同时开拍两部精装大戏?但他做到了,白天拍周星驰,晚上拍成龙,不眠不休两不耽误,终于赶在规定期限内完成《鹿鼎记2神龙教》。不要以为这是奇迹,当年类似的例子不胜枚举,刘镇伟在一个月内调度十大巨星拍成《射雕英雄传之东成西就》公映之余,还给李连杰写了《功夫皇帝方世玉》的剧本,如此神速恐怕也不逊于王晶。
香港国际电影节期间与刘镇伟
当年的香港影人久经战阵,无论时间多么紧迫,总能按时完成任务。如今虽已时过境迁,他们中的大多数还保持着高效率和准时守约的作风,或许有人工作质量不如以往,然余勇尚在,仍值得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