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早接触过几个台湾人都是商人。
见到第一个台湾人是九0年。那年头企业戴红帽子(乡镇企业挂地方国营)快要过时了,办合资方兴未艾。厂长头脑活路,找了个台湾人来办合资。话说是办合资,其实是假合资,出个身份证明,找个由头罢了。真正的目的是二个,一是免税,二是对外扯虎皮做大旗。虽说是假合资,台湾人却真的来。来了就得待饭。厂长不知是为了省钱,还是为了笼络感情,办的是家宴。请了我们新昌最有名的醉春楼的厨师到家里来做,做了几顿后厨师不来了,听说原因是台湾人吃了很不满意。还有二顿饭呢,怎么办?厂长说,小丁你来做。由我主刀?哈哈哈!那时我就在食堂混差,这差使由我来做并不奇怪。可是,这是台湾人吃的饭也,我面前的乌龟、蟮鱼、基尾虾等,本人不仅没有吃过,连见都没有见过呢!我表示做不了。厂长说,小侬脑子活,想想办法就会做了。厂长的话就是圣旨,不做也得做了。
做!
台湾人不知是饿了,还是我做的手法确有过人之处,从桌子上反馈来的消息是,他们想见见师傅。得,我就这样见到了台湾人,一见是二,因为他们是一对夫妻,年龄约四十多岁,很和善,很客气。
我很长时间里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醉春楼师傅的手艺绝得比我高明,何以台湾人吃他做饭菜会不香呢,而对一个乡里巴人的三脚猫手艺菜赞不绝口。大概是我做的菜合了一个招:原汁原味。家宴家宴,家的味道当然最重要的嘛!要不然布什请布莱尔去他的农场里闻青草味叫档次高呢!
这二个台湾人只能算是一面之交,顶多是消除了我对台湾人是不是三头六臂的神秘感。后来我又接触了几个真正生意上的台湾人。
陈清木是其中一个。
他在我们新昌开了个纺纱厂,有二台走腚机(一种纺纱设备的称呼,当时国内的毛纺厂大多是环腚机)。虽说也是从日本淘汰的设备,然而当时在我们那儿算是先进设备了。生意不错。其实陈清木人也蛮不错的,虽说精明点,价格咬得死死的不放。做生意人嘛,只要是做得光明正大,质量好,精明就是一种水平,没有多少人会真正计较的。我们去台湾人的工厂去纺纱,也是我们对自己产品质量的宣示。陈清木能歌善舞,每次有客人去新昌,他都乐意献歌劲舞,给我们争了很大的面子。后来我们转做成衣零售,慢慢地不与他打交道了,就渐渐地没有了他的消息。后来听朋友说,他的秘书把他害了。他的秘书我见过,其实就是他的情人。她怂恿陈清木去她的家乡搞开发,手段用尽的结果是,陈清木血本无归。听说陈清木在台湾的产业也并不大,想要东山再起,回台湾就必须得“韬光养晦”了。台湾商人来大陆,几乎没有不弄女人的,弄出祸水来的不少,陈清木是一个实证。
刘震文是我们的一个房客。04年公司从九龙花园搬迁后房子空了出来,那是老板的私房,空着就等于烧钱,所以就要把房子租出去。刘震文是第一个房客。第一个我见到的台湾人有点像骗子,陈清木又有了嫖客的模样,都不算是好台湾人。刘震文与他们都不同,台湾大学毕业的,做IT。我本来很感兴趣地想与他聊聊台湾的民主与他对中国大陆的看法,谁知他根本不感兴趣,说我们来大陆是为了做生意,其他都懒得去想,更懒得去理睬。
住进去没几天,抽水马桶坏了,他打电话让我们修,我们二话没说就修好了。过了约一个月,卫生间洗脸池的水龙头坏了,我们又二话没说给修好了。过几天,有几个灯泡坏了,他打电话让我们去修。老板娘不高兴了,说台湾人的素质怎么这么低,死精死精的。这样下去以后什么坏了都让去修,那还了得。不能对他客气了,告诉他灯泡是易耗品,自己去买了换上吧!我给他说这个意思的时候口气还打了折的。他不干了,怎么能这样呢。你们这样作会坏了你们老板的名声,我马上给你老板打电话。嘿嘿嘿,这傻东西,那知道这就是老板的意思呢!当他知道这就是老板娘的意思时,他先是威胁说不住了。老板娘说随便。他倒是没走。交房租时,他又提出这点来,想减点房租。这下可自取其辱了。老板娘不客气地当面数落他素质低下,倒了台湾人的面子。
刘震文住了一年多,暑期还把老婆儿子接来住了一个多月。直到他回苏州总部才搬走。头二个月,他是有事必提让,要我们去办。被老板娘那顿数落后,基本没有那么多事了。用老板娘的话说是,人就不能贯那毛病。就我的观察来看,刘震文还是一个很不错的人。一个人早出晚归,洁身自好,不像陈清木招女人。很守信誉,很少欠房租,要晚几天交的话,总会提前告诉我们一声,并且要求开具发票。对他前二个月的要求,我也有了另一层思考,或许在他生活的台湾,租房子住,他提的那些要求,就是天经地义的,只是来大陆就行不通罢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住我们的房,还受着委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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