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甩过来一连串骂人吴语：嗞恁娘啊乌鸡！侬内睛瓦特了？个么小赤佬、阿乌鲁……

季师傅其实岁数不大——四十都不到。至于他为啥没改兵，我打听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后来还是董师傅猜测，说他可能不爱受约束，说你看他肚子那么大、成天吊儿郎当，再给他弄身儿军装，像样儿吗？让他整天出门二人成列、三人成行，还得跟一帮孩子喊一二一，那还不把他烦死？！

可以说仨师傅中大伙儿都怕季师傅。因为仨师傅他最凶、最爱骂人。开口闭口就是“瘪三”、“小赤佬”，都不带喊名儿的。尤其刚下来那会儿，谁都不爱跟他下现场，总是能躲就躲。

可时候长了才发现，其实季师傅人也挺善、挺关心人的。比如干活儿热了、把衣服脱了。他瞅见马上叮嘱你把衣裳穿好、别着凉。只不过即使这时候他不会好言好语，而是连损带骂带挖苦，弄得大伙儿连他的好话都不爱听！总之他就这么一个人：一张臭嘴毀了他不少名声。

回顾在九班的那段日子，我时常感觉自己身处的好像不是部队、而是工厂。

虽然没搁工厂里呆过，可我觉得工厂可能就这样儿！除了身上这套军装，和每天清晨起床号把你叫醒，然后跟着出去跑趟操，这些能提醒你这是在部队以外，剩下的时间不是在车间里修理马达和电器，就是下现场维护设备，你说这跟工厂有啥两样？还有你跟班里那些师傅之间的关系，完全没有部队官兵或战友之间的那种意味，根本就是师傅和徒弟之间的那层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