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之旅
李恒昌
那天,我坐火车从A城回家。
火车上人不多,不似春运暑运时人和人挤得亲密无间。我一个人享用四个人的座。落座后,从包里掏出一本书来看,是克尔凯戈尔的《曾经男人三少女》。
克氏是存在主义哲学家,他认为现代社会做事越来越简单,为了人生存得更有意义,有必要制造一些困难和麻烦。他以小说阐释自己困难的现代主义,写得很高深,给我制造了一些阅读上的麻烦。但此时此刻我无心去克服困难,倒是想消遣消遣,于是便把书放在了一边。
"这火车够快的。"旁边两个长凳上坐着5个人,他们在聊天。
"比上次快多了,列车提速了。"说这话的是个女子,大约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这车还快?人家日本北海道新干线上的列车那才叫快。"一胖大块插话。
"那你怎么不去日本?"想不到女孩还是个爱国主义者。她的话让大块哑口无言。
"哎,我讲个笑话。"大块换了频道:"一个法国人,一个日本人,还有一个德国人,他们在一起夸耀自己国家的火车跑得快。法国人说,我们国家的火车开起来时,路旁的树木看不出任何缝隙,就像一堵墙。日本人说,我们国家的火车上不设厕所,乘客不等解手车就到站了。德国人说,有一次我坐我们国家的火车,从车窗里伸出头来和女朋友吻别,睁开眼一看,原来我吻的是另一个站台上的另一个女子。"他的同伙笑了起来,我也忍不住笑了。
"卖杂志了!有买杂志的吗?"服务员抱着一摞打擦边球的非黄色杂志吆喝。他拿出几本在那几个人跟前晃了晃:"买吗?"
"不买,没意思。"女子说。
"咱们干点什么?"大块感到了无聊。
"打牌。"女子说。
"勾级少个人。"
"不会五个人打保皇?"
他们开始洗牌,洗得哗哗响。我的牌瘾被勾了起来。
"哎,我也给你们凑个手,六个人打勾级怎么样?"我想我有点可怜巴巴的样子。
大块看了我两眼:"我们考虑考虑再说。"
"让他打吧。"女子说。
大块把嘴凑向女子的耳朵,好像在说,别理他,我看他不像好人。
女子看了我一眼,便不再理我。
他们开始摸牌。我气得吐血。心想,让我打我也不打了。于是便闭上双眼迷瞪起来。其实,根本就睡不着。他们打得兴高采烈,声音很大。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乘警走来,走到他们跟前忽然停下:"把证件拿给我看看。"乘警对那帮人说。
"哪个单位的?"
"职工大学的学生。"
乘警收了他们的学生证就走。
"哎!收我们的证件干什么?"
"干什么?打牌了吗?"
"打了。"
"那是什么?"
我看到他们的茶几上有两堆碎毛票,好像还有饭票。
"光天化日之下赌博,够大胆的。选个代表,到列车办公席来。"乘警掉头就走。
他们知道遇到了麻烦,大块和女子尾随乘警去了。
过了好长时间,两人面红耳赤地回来了。
"罚钱了吗?"同伴问。
"没有。好话都说尽了。"女子说。
"他说要不是新年第一天非罚不可。"大块转述。
''你们要是让我也打牌的话,我决不会让你们赌博。"我乐滋滋地插话。
大块白了我一眼,别人并不理我。
"其实,我认识刚才那个乘警。如果我站出来给说句话,你们就不会挨训了。"我真的认识乘警。
"那你怎么不站出来?"女子答话。
"谁让你们不让我打牌来?"
"我知道了,是你告的我们。"大块突然说。
"是又怎样?"我始料不及,但又理直气壮。
"没关系,不怎样,不怎样。"他们不再言语,肯定是不想再惹麻烦了。
我也就此打住。《曾经男人三少女》压在屁股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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