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看黑帮社会的奇异色彩

——读王敏《黑到深处》

李恒昌

电台节目主持人王敏是位银铃使者，也是位电影艺术的发烧美眉。王敏热爱电影与一般电影爱好者多有不同，她对电影有独特的选择。王敏看电影，既注重作品的丰富内涵，又关注作品的艺术品位。她不是仅仅喜欢那些具有极高票房价值、能够吸引眼球的大片，也不是仅仅沉浸在展示无尽诗意、具备较高审美情趣的艺术佳作，她选择的是二者的结合。在所有电影中，她对黑帮电影情有独钟，每每打开，总会很快进入角色，也总是乐不思蜀。当然，她看黑帮电影不是为了寻求视觉刺激。她在意的是黑色世界里那种特有的光芒和色泽。这可以看出王敏独特的审美情趣，也可以窥见她特立独行的人格操守。读她的新作《黑到深处》，对此印象更加深刻。可以看得出，执着的王敏是在一个特殊的领域，寻求一种独立的电影精神。

黑帮社会往往是邪恶势力占主导地位的社会，缺乏基本的正义和良知，王敏却通过对黑帮电影的解读，挖掘出蕴含其中的人性光泽。毫无疑问，黑帮的特质是黑。但是，你绝对不能据此对黑帮加以简单否定。事实上，黑帮之所以发展成为黑帮，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所谓光明世界的“道之不存”或者某些环节上出了“症状”。黑帮社会张扬的总是“以恶抗恶”，他们的很多做法，并非没有丝毫道理。有的即便被法理所不容，也能从感情上被人们所认同。王敏的评论，善于拨开掩盖在正义和良知之上的重重杂草，把黑帮社会中难能可贵的人性揭示给读者和观众。她认为，在那些被社会视为“不法分子”的人身上，往往具有所谓正人君子所不具备的高贵灵魂。她特别赞赏科波拉在《教父》中塑造的“好的黑社会形象”。在《落水狗》里，她“寻找到了黑社会的人性”。看过《杀手里昂》后，她觉得“不杀女人和孩子”的“这个杀手不太冷”。应该指出的是，如果她仅仅依据感情的好恶来分析正义和良知，那就很可能失之偏颇。在这个问题上，她是难能可贵的，她总是站在客观冷静的立场上分析、判断问题，在指出黑帮世界恶的同时，也指出她它的善；在肯定“光明社会”正义和秩序的同时，也毫不留情地指出它的问题和弊端。她的一位朋友断言，只有在黑帮的世界中才存在着正义感。她说，这句话有百分之五十的正确性。冷静的立场、客观的态度、辩证的思维方式，使她的评论具有强烈的客观性、思辩力和穿透力。

日常生活总是呈现暗淡色彩，缺乏震撼人心的人物和力量，王敏却通过对黑帮电影的解读，给人们带来一次又一次心灵的激荡。她说，电影是“一个游戏”，它通过不同色彩的光与影的明灭和变幻，满足了无数人关于白日梦的幻想，使人在梦想中失落，在失落中寻找梦想。我们看到，她看电影的过程，好像是与编导进行一场智力竞赛。黑帮电影使她追着主人公的脚步，抵达内心深处的激动。她说，在看《教父》时，近九个小时的时间里，我完全沉浸在科拉波所营造的时空氛围里，为科里昂家族的命运忽而心神荡漾，忽而唏嘘慨叹，投入与被吸引的程度，似乎不仅仅是故事的看客。受她的评论所感染，我们也自觉不自觉地步了她的后尘。说实话，她所评论的片子我大多数没有看过，单看她的评论，也时时触动我的心灵。我追着《美国往事》的步履，“寻找失去的记忆与永恒”；在《低俗小说》里，体味了“生命中不可承受之偶然”。

现实社会总是中庸平和，缺乏应有的英雄本色和侠义风范，王敏却通过对黑帮电影的解读，给我们送来另类英雄的气息。这是一个令人感到悲哀的时代。金钱像太阳一样在社会上闪耀光芒，英雄人物销声匿迹，人们甚至需要为见义勇为者设立奖励基金。罗曼罗兰大师曾在“英雄三传”中大声呼喊：打开窗子吧，让我们呼吸一下英雄的气息。真诚地感谢王敏，她的电影评论，给我们打开了一个呼吸另类英雄气息的天窗。她所欣赏作品的主人公可能是杀人如麻的恶魔，但是你不能否认他们身上的英雄本色和英雄气概。《低俗小说》中的男女主人，会为了“抢劫咖啡馆有些降低英雄感”展开讨论。她赞叹里昂的英雄本色：机警、敏捷，有着鹰一般的眼睛。在一些篇章中，王敏对英雄津津乐道，让人感到她恨不能自己也插上英雄的翅膀，变成安泰。她说，丹泽尔华盛顿是最英俊的黑人演员，喜欢他，是因为他的“帅”和英雄气。对另类英雄的张扬，使王敏这本女性电影主题书增添了一份质感和豪气。

王敏的电影评论，让我很自然地想起顾城著名的诗句：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读《黑到深处》，我得到如斯最终启示：不管你生活在怎样的世界之中，你都要永葆对独立精神追寻的热情和执着。这不仅是电影评论家的责任，也应该是一般有人文精神追求的人所应具备的基本素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