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坟地

 

作者：童牧野

 

 

那坟地，

中央特批。

中央已故某要人专用。

其他任何人，

在任何时间，

任何原因，

死在附近，

都得立即移走。

 

历朝、历代

自称寡人的，

都没寡到

这个档次吧？

 

任何市民死了，

要么捐给医学院，

千刀万剐。

要么送进火葬场，

熊熊烈火骨灰扬。

 

百姓生前再富豪，

死后来个水晶棺，

棺外来个大兵站岗。

棺内自演腊肉，休想！

 

人民的大救星，

人民的大灾星，

这都是谁、谁、谁

在他生前，

在他死后，

先后给他的谥号？

 

那些最颂扬他的党徒，

却要在他死后，

以最高的规格，

正在对他千年囚禁，

预备对他万年不释放。

 

遗灵和遗肉，

都锁进密封、

又抽了氧气的透明魔盒。

令我想起

古老阿拉伯的油灯，

以及把那失眠的魔，

密封在海底的魔瓶。

 

神咒的魔法。

魔幻的惩罚。

让我哑然失笑。

又让我肃然起敬。

 

列宁、斯大林，

金日成、胡志明。

也都曾有死后

被关进魔盒的不凡待遇。

 

有的不久就拉出来火化，

算是对他在二战

功罪相抵后，

宽恕他、解脱他。

 

遗体上的

所有分子、原子，

重归大自然，

升上天空，

飘落大地，

就有重新变成

小野草、土拨鼠的

机遇和复活权利。

 

啊，那些罪人，

禁锢他人复活的可能。

 

我不想去禁锢地，

瞻仰不该我瞻仰的对象。

 

那些生前曾经

轰轰烈烈的人，

死后居然还被禁锢，

以无限赞美的名义禁锢，

隔以透明的水晶予以陈列，

像高价商品那样被陈列，

像非卖品那样被陈列。

 

我可以隔着多个省市，

对那种奇异的做法，

远远地鞠躬。

 

当我抬起头来，

我对那些特殊保存的

历史悲剧残留的样品，

充满怜悯的目光。

 

《那坟地》童牧野作于2011年10月3日。发表在《后现代派小说家童牧野》博客2011年10月3日《童牧野诗集94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