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穿鞋就出了门（之十六）

——长篇小说《鬼魂阿锤》第19章暨《财神的宝库》第134章

 

童牧野

 

梅川谐和邱米，结婚多年，并无子女。

梅川谐在这部小说刚出场时，很多人觉得她既然是股市庄家沦落到庄托，肯定是坏人。但慢慢地，会理解她只是一个被社会推着走的、有很多缺点的好人。

至少邱米遭遇大难后，更觉得梅川谐是好人。

尽管梅川谐提出过要把夫妻关系，改造成姐妹关系，并因此而惹得邱米大怒、大悲、大泣。但邱米还是感激住院期间，梅川谐对他的体贴照顾，丝毫未见梅川谐要跟邱米各奔东西、预备离婚的迹象。

这种迹象，男人是很敏感的，比如一个厌弃的眼神、一个不耐烦的语气、一个暴躁的举止。

而现在，哪怕梅川谐暂时无法把丈夫当成姐妹，至少还是当成了比亲兄弟还亲的男人。以前邱米没受大难前，邱米要是什么事儿发火，那梅川谐就像点燃的炸药包，火气更大，然后邱米就瘟掉了。

现在，邱米性格乖张，不再怕死，顺便也不再怕老婆，不再怕离婚，破罐破摔，乱发脾气时，梅川谐同情地苦笑一下，摸摸邱米的头，等待他消消气。甚至还会善意地说些宽心的话，让邱米尽早平静下来。

梅川谐的这些优点，也跟她的身世、经历有关。

说起梅川谐的身世，那是一言难尽，说来话长，令人同情。

她的爷爷和外公，也曾是旧社会黑帮中的响当当的人物，爷爷名叫梅花党，外公名叫梅花派。他俩是亲兄弟。年轻时，打打杀杀，打下一片江湖，拥有可观财产，号令一群人马。1949年，他们逃到海外去了。

梅花党在大陆留了一个私生子，名叫梅登塔。梅花派在大陆留了一个私生女，名叫梅依井。梅花党、梅花派带着自己三妻四妾及其婚生子女都匆匆出逃，而把第N奶、第N+1奶及其私生子女，挂一漏万，漏在大陆。

梅登塔、梅依井在中国大陆上个世纪的50年代成长，受尽当时社会的歧视。因为他俩又是私生的身份，又是黑社会头子（俗称反动派）的后代，成人时，连婚配都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对象。

后来，梅登塔的母亲，和梅依井的母亲，这两个都被男人粗心遗忘的女人，互相商量，说：梅登塔、梅依井这两个孩子，从小一起玩，两小无猜，干脆让他俩亲上加亲，堂兄妹成亲，也好自己人不歧视自己人，配成姻缘，成立家庭，互相照应。

可惜那个年代的人，不是很重视近亲结婚的遗传后果的严重性，也不是一无所知，也许有那么一点侥幸心理吧。近亲结婚，子女多半会有缺陷，但也不尽然，也有个别子女是健康的。

梅登塔和梅依井，奉双方母亲之命，平静、简朴地结婚后，第二年就生了个儿子，个头很大，取名梅大。

梅大，摇摇晃晃会走路时，梅依井又怀孕了。恰逢当地自然灾害，粮食紧缺，营养不良，生下的这个第二胎，个头很小，是个女儿，取名梅小。

全家后来皈依基督教。白胡子的老神父给孩子们洗礼后，和蔼地说：“梅大、梅小，听起来，像是：没大没小……”

有句话，老神父不敢说出口。学贯中西的他，暗想：没大，意味着日后丧失父亲（父亲简称“大”）。没小，意味着断子绝孙。都很不吉利啊。但这种不吉利的预感，他没有说出口。

他只是说：“以后再生第三胎，让我给你们的孩子取个名吧。”

梅登塔、梅依井异口同声地说：“请上帝别让我们怀上第三胎吧。这两个孩子，已经让我们够忙、够累、够穷的了。”

当然，梅登塔、梅依井夫妇，怀不怀第三胎，上帝高高在上，根本就没有工夫去关注，更没有闲情逸致去管辖、去约束这类事儿。这种事情的权利和义务，早就下放给人类自己。

那时候的避孕器具、避孕药物，不象后来那样免费发放。当时，一则买不起，二则没处买，所以怀孕不怀孕，只靠纵欲还是节欲，自然调节。结果，怀上了第三胎。

生下来后，是个女儿。梅登塔、梅依井去请教老神父，请求赐名。老神父问：“您俩自己想给这女儿取啥名呢？”

梅登塔、梅依井又是异口同声地说：“我俩也商量不出啥。大、小，都用过了。第三个，就叫‘三’吧。梅三。”

老神父呵呵一笑：“说，把那个‘三’字，转个90度，变成川，再预祝她能够进入未来的和谐社会。就取名梅川谐吧。”

于是，梅川谐的哥哥叫梅大，姐姐叫梅小，而自己的名字，后来者居上，写出来更雅：梅川谐。

有趣的是：名字大不同，命运也大不同。

梅大、梅小都有遗传缺陷，两眼间距，一个过大（看上去有点缺心眼），一个过小（看上去有点想不开）。他俩都目光呆滞，反应迟钝。而且都不定期地发作癫痫。让父母十分痛心。

而梅川谐，却特别健康、聪明、乖巧、伶俐。这让做父母的，十分宽慰。

在街道工场辛苦干活的这对父母，用工场的用词用语，常常感叹：“出了两个次品后，还是出了一个正品啊。感谢上帝啊。”

梅川谐5岁左右，就能帮助父母，共同照顾哥哥、姐姐的洗脸、吃饭等等，非常懂事。

但人世间是复杂的，也有冷言冷语传到梅登塔的耳朵：“你俩近亲结婚，怎么可能生出健康孩子？一定是你老婆梅依井跟别人乱搞，不再是近亲的种，才生出梅川谐这么活泼的健全孩子。”

梅登塔第一次听到这话，气得要追打那个烂嚼舌头的工友。

但类似这样的半开玩笑、半恶意的闲言碎语，他听得多了，便也对本来恩恩爱爱的妻子梅依井，渐渐地起了疑心和多心。本来一直认为是温情脉脉的对方举止，现在用滤色眼镜一看，便成了疑似淫荡。

有时啥事不如意，梅登塔便突发无名火。弄得梅依井也觉得：莫名其妙、岂有此理。

夫妻的关系慢慢冷下去，也就自然而然没有第四胎了。

经济的拮据，生活的艰辛，也促使夫妻频频爆发热战和冷战。

最终，梅登塔和梅大，父子睡一床。梅依井和梅小、梅川谐，母女三人睡一床。夫妻分床而睡，持之以恒。

多年后，这个家庭只幸存、剩下梅川谐一个人。有心的梅川谐，分别保存了父亲、母亲、哥哥、姐姐的头发，留作永久的珍藏和纪念。

又过了很多年，梅川谐一度很有钱之后，曾经花钱让朋友中的职业鉴定师，鉴定这些头发的主人之间的DNA亲缘关系。结果发现：哥哥、姐姐都是爸爸、妈妈亲生的。而自己，不是爸爸梅登塔亲生的。

难道自己真的是妈妈跟别人所生？

不。鉴定结果，梅川谐也不是妈妈梅依井亲生的。那么，梅川谐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梅川谐怎么会来到这个让她尝尽酸甜苦辣的家庭？以及这个家庭后来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且听以后若干章，慢慢分解。

 

word02472.134《没穿鞋就出了门（之十六）——长篇小说〈鬼魂阿锤〉第19章暨〈财神的宝库〉第134章》童牧野作于2006年9月14日。发表在：《金融投资报》2006年9月16日3172期11页。《后现代派小说家童牧野》博客网页2006年9月24日《童牧野小说集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