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人对己不苛求
——长篇小说《财神的宝库》第23章

 

童牧野

 

财神爷爷的飒爽英魂，曾经化作雄鹰，展翅盘旋在西藏高原的上空。
他俯瞰下方的那条细绳儿似的公路，有几个小不点儿在移动。
他俯冲而下，瞧个仔细。
原来，最前面的小不点儿，是个8岁的汉族小男孩，他顽强地骑着一辆自行车，要从江西南昌，骑到西藏拉萨呢。
小男孩的身后，是他那老大粗的爸，也骑着一辆自行车，督阵着呢。
跟随着这两辆自行车的，是一辆缓慢行驶的面包车，有电视台的摄像记者，拍摄着这小男孩骑车去拉萨的过程。
财神爷爷穿越时空，察看这伙人此前（数月之前、数年之前）的所作所为。
原来，这小男孩虽然贵为独生子，其亲生父亲却对他十分严厉，以致孩子看见爸，犹如小老鼠见了老猫。这老猫规定这小老鼠，每分钟必须俯卧撑200下。
这成人自己都很难办到的事，折腾得小孩眼泪汪汪。
老猫对小老鼠，动辄就打。
这小孩不得不服从，不得不如此拼命锻炼体能，肌肉虽然锻炼好了，心灵却是受了暗伤。
如果这不是在中国，而是在美国，邻居看到此情此景，必然向官方举报，官方立即派人，调查核实之后，剥夺父亲对儿子的监护权。严重时还要以虐待罪起诉这父亲，把他抓到牢里。
而在残存着棍棒出孝子的旧思维的中国，这父亲的父子猫鼠关系，受到了电视台的青睐。
首期活动，让受虐待的小老鼠骑车去西藏，二期活动，骑车去北京。
这孩子很高兴，骑车期间，可以不用每分钟俯卧撑200下了。
跟在家苦训相比，野外骑车，是一种解脱。父亲在家当教官，凶神恶煞一般。在外，在电视台镜头面前，侃侃而谈，笑眉笑颜，和蔼许多。
记者问这小孩：“练好体能，长大以后，最想干什么？”
小孩一脸坏笑，童言无忌道：“最想好好休息、好好玩，爸爸再逼我练这练那，我一拳就把他打飞！”
财神爷爷看到这里，哈哈大笑。
后来跟我说起此事，还是大笑不止。
后来呢？
后来财神爷爷帮了那小孩一点小忙，让那做父亲的到了拉萨得意忘形，忘了替赞助商做一些好事（如把骑过的自行车义卖后捐助失学儿童等等），以致赞助商生气了，为赞助商牵线搭桥的电视台记者也不高兴了，去北京的赞助经费也没着落了，不再有壮举使命的父亲郁郁不得志，落落寡欢，不再训练儿子，儿子终于彻底解放了。
财神爷爷告诉我这些事，让我明白了：小孩就是小孩，让他去做大人都觉着难的事，就算做成了，对他也有心理上的创伤。
那小孩，在西藏的公路上，下坡时刹车失灵，幸好没掉进山谷，翻车滚倒在地，脸上受伤，皮开肉绽。
孩子成年后，每当自己从镜子看到脸上的伤疤，就会想起童年时父亲的凶狠。
将来他的父亲年老了、体衰了、临终躺在病床上，而这孩子已是壮年，虎背熊腰地俯视在白发苍苍、瘦骨嶙峋的老父的上方，怜悯之情或许有，宽恕之情或许有，怎么怎么敬爱、亲爱的情，或许有吗？
转眼到了2004年6月25日星期五，那对父子因为清贫而无缘接触的同一个中国的另一个场所，有全体中国股民翘首以盼的中小企业板块的首批8个新股上市，犹如8个小孩骑车去拉萨。
赞助商（机构）有点动心，记者（媒体）有点热心，最激情的不是小孩（股份公司）而是老爸（股民）。老爸要鞭策股价每分钟俯卧撑200下。
最后把股价累得撑不动1下。
渴求股价表现的，也许只是那些股忙老爸。
冥冥之中，您知道那些股价（那些小孩）自己是怎么想的吗？
他们寻思着怎样几拳把他们的老爸们打飞。
财神爷爷见我由此及彼，从那小孩的西藏之行，联想到中小企业板块的深圳上市之行，关照我道：“媒体上有一些居心叵测者，把新8股与老8股相提并论。殊不知前后背景完全不同。”
是啊，老8股生于庄家方兴未艾之前，新8股生于庄家穷途末路之后。
老8股生于上证指数100点附近，新8股生于上证指数1427点附近。
老8股生于股民不知股滋味之前，新8股生于股民大多被腰斩之后。
老8股生于只有8股并且天天不发新股的物以稀为贵之年，新8股生于前有千股、后有万股的几乎天天都发新股之年。
此类中小企业板块的新股，不论是否受到追捧，8个、80个、800个，接踵而来。凡是苛求其股价表现的，上市第一天就冲进去了。
第二天再看有无资金后援，误以为是资金后援的，却都在远远地隔岸观火、看笑话呢。
财神爷爷教导我说：“对人对己，都别苛求。”
是啊，不要苛求天真的小孩做出惊人的表现（做出来了，也无需鼓励）。
不要苛求体虚的股市做出飞天的壮举（做出来了，也无需表扬）。
不要苛求自己在熊气弥漫的股市，用自己的血汗之钱，去喂养名字新鲜的凶猛动物，当股盲以为它是吃草的牛，隔天或隔周，它就亮相为吃人的熊，最终活吞了股盲，撞向跌停。
数月或数年后，当它们渐渐猥琐不堪，慢慢跌破发行价，还是没有把股盲的尸骨，重新吐出来。

 

word02471.23《对人对己不苛求——长篇小说〈财神的宝库〉第23章》童牧野作于2004年6月25日。发表在：《金融投资报》2004年6月26日2523期11页。《大江南证券》2004年6月26日9页。《每日商报》2004年6月26日10页。《证券市场红周刊》2004年6月27日1042期45页。《后现代派小说家童牧野》博客网页2006年6月18日《童牧野小说集57》。预告：长篇小说《财神的宝库》约600页左右、40万字左右，分平装、精装两种版本，将于2006年国庆节以后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