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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痒手痒命痒
——长篇小说《财神的宝库》第117章
童牧野
上海郊外。有个小镇,叫柳叶儿镇。镇中有条小河,叫柳叶儿河。柳叶儿河,静静地穿过柳叶儿镇,流向东边的广袤的农田。农民用这河水,浇灌两岸的农田。春天,河岸草丛密密。
这天,前来抽水、浇水的农民,发现河岸草丛中,有个鼓鼓囊囊的大编织袋。里面装的是啥?好奇心,驱使这农民解开编织袋上的红色塑料绳,一打开袋口,此前还是隐隐约约的腥臭之气,变成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
农民的眼睛透过那恶臭的蒸腾之雾,看见袋里一张腐烂丑陋的死者的脸,睁着浑浑噩噩的溃烂双眼,似瞧非瞧地瞧着这个触动此袋的陌生人。陌生人一屁股跌坐在泥水中,连滚带爬,大呼小叫,逃之夭夭。
袋中的尸体,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但只笑了一秒钟,笑容便又溶化了,化成臭水,从口角处、眼角处,流淌到靠近地面的那一侧五彩斑斓的耳边。
大群警察,接到那农民的报案,驱车火速赶到现场。警方的现场隔离绳之外,人山人海地站着许多看热闹的男女老少,那是柳叶儿镇的居民以及附近的农民。
鬼魂阿锤,也引领着那尸主的魂魄,在空中盘旋观望。
警方勘验之后,迅速研判:这里不是杀人现场,也不是抛尸现场,尸体浮起、漂流、搁浅到此处而已。
装尸体的编织袋上,隐隐约约写着两个汉字“沙举”。这是人名、地名还是单位名?
查。全上海的户籍档案,可从电脑中调阅速查。有了。在柳叶儿镇以东十几公里的铁砂掌镇,曾有一个退休老人,名叫沙举,但他已逝世十几年了。
不过,沙举的独生儿子沙笑,这几年就居住在柳叶儿镇中的柳叶儿河之南岸。尸源也查清了,是十天前被家属报过人口失踪的中年妇女屈颂丝,生前住在柳叶儿镇中的柳叶儿河之北岸,她家与沙笑家,隔河相望。
沙笑是凶手吗?当警察蜂拥而至、团团围住沙笑的家,还不等警察敲门、开口,沙笑就满脸傻笑地主动开门,迎亲人似地迎向警察:“你们找对人了。我现在投案,能算是自首吗?还来得及吗?呵呵。”
警察言简意赅道:“你的姓名?说!”
“沙笑。”
警察本想厉声喝道:“我们为什么找你!你自己明白!自己快说!”
但一转念,以温和对温和吧。先把手铐,给对方,温和地无言地铐上。然后,似轻拍、似爱抚地用温暖的大手,牢牢地抓住嫌疑人的肩,推向警车。
进去坐定之后,只见嫌疑人已经紧张得尿裤子了。脸上的傻笑不见了,满脸肌肉在不停地抽搐。
警察装作不太在意嫌疑人的窘态,温和地用上海话,亲切地问:“侬哪能一回事体?自家讲。”你怎么回事?自己说吧。
于是沙笑竹筒倒豆子,说自己并不知道被害人的姓名,平常并无往来。
只是在证券公司的散户大厅里,常常相遇,面熟而已,但平常并不打招呼。
那天在柳叶儿河的石桥上,沙笑再次与被害人迎面相遇时,自己没事找事地跟对方搭讪,结果就搭上了。
怎么个搭讪?请讲得详细、清楚一点。嫌疑人,已经从警车,风风火火地押解到审讯室。
面对眼前桌后正襟危坐的3名询问、笔录着的警察,沙笑再一次不好意思地傻笑了:“我知道她炒股,所以搭讪道:最近股票涨得不错喔。”
对方怎么反应?
沙笑咽了一下口水。一个年纪大的警察,好心地从桌后站起,端起一杯纯净水,走到沙笑跟前,递到嫌疑人嘴边,喂他慢慢喝。嫌疑人的手铐、脚镣,都齐全地铐着呢。只能喂他喝。
差点喝呛了。喝完,沙笑说:“这女人说,股市再怎么涨,自己的股票,还是没有解套。”
然后呢?然后这个名叫屈颂丝的女人,鬼使神差地跟着沙笑,进了沙笑那破房子,上了那破楼梯,钻进那破阁楼。后来双方搏斗。最后是沙笑用一个废弃的沉甸甸的旧电表,狠砸屈颂丝的脑袋,把被害人活活砸死。
匆忙间,用随手找到的编织袋,套了这个娇小的尸体。后来扔进了河里。“扑通”一声,嫌疑人对被害人下河时的“扑通”一声,终生难忘。他张嘴傻笑着,似乎在回味、陶醉那“扑通”一声。对了,砸她之前,还曾用红色塑料绳,套住她脖子,使劲、使劲地绞她。
警察对这个案情的某些过程,还是感到有点不可思议,有点难以置信,总觉得有些地方,还不太对头。直觉是,对方在某些细节上,可能撒了谎,隐瞒了什么。
这小子已经承认杀人。命案已经告破。至于命案中的某些具体过程、具体细节,还需要花些时间,严厉追究,细细深挖。
警察问:“编织袋上有什么记号?这个,你注意了吗?”
沙笑又一次不好意思地笑了,犹如小时候漏做了一道数学题,被老师追究时,很抱歉地陪笑道:“当时都慌了神了。没注意编织袋上有没有什么记号。”
几天后,再次提审。警方从被害人丈夫那里,知道被害人不懂股票,并不炒股,并且从来没有去过证券公司的散户大厅。经查,被害人全家不曾开立过任何股票帐户。
嫌疑人承认自己撒谎,并说撒谎的目的,是要让警察多花点时间、多搞点调查,以便自己能多活几天。
他也知道自己死罪。他知道自己以什么手段把这陌生女人哄进家门、哄上楼梯、哄到杀人现场,这一切,其实并不重要。关键是,一旦哄到目的地,就痛下杀手,而且杀人既遂。
他等着挨枪子。他并不是职业股民,更不是职业杀手。他只是电力公司的职业抄表员,平常挨家挨户抄电表。多出来的时间,也不看书看报看电视,他觉得书、报、电视,都是骗人的。
他曾经炒过股,上证指数2250点进去,跌到1000点时,在他老婆的多年痛斥下,终于痛下决心,全部割肉,彻底离场,提出资金,转战街坊邻居的麻将桌。
这个杀人嫌疑犯,长相不仅不凶,还动不动就满脸憨笑。然而却是一个麻将桌上出老千的高手。
警方查明,他老婆在镇外某化工厂上班而且经常加班。他老婆不在家时,他会勾搭妓女上门,被邻居冷眼看到不止一次。那些妓女,也不断地是些不同的面孔。
这家伙是个藏不住钱的命,麻将桌上偶尔赢了一把,不投到股票上去,就投到妓女身上去。反正投……投……投资……把资投出去,是他的人生惯性。
警察指出他嫖妓的丑事时,他居然脸红了。如今坦然面对死神的他,也无所羞愧了,如释重负地又一次笑了,并且口才不错,可谓有说有笑:“平常我也没有太高雅的爱好。这点小爱好,总是瞒着老婆。现在瞒不住了。实话说,那被害人,就是我勾搭的妓女,上楼后,价钱上有争议,她开价2000元,我一听就火了,对方还大声嚷嚷,我怕邻居听到笑话,就又是用手掐她,又是找绳子套她脖子绞她,最后用电表砸她,当时真是手忙脚乱啊。后来定了定神,发现我怎么就不知不觉地把她给杀了呢?一切都像是在做梦,做了一场噩梦。”
从警方嘴里,了解到嫌疑犯的这种侃侃而谈的交代,被害人的丈夫勃然大怒。死者丈夫说死者是个很本分、很保守的女人,生前最鄙视的就是妓女,怎么可能去当妓女。
鬼魂阿锤允许被害人的亡灵徐徐下降,下降到审讯室,下降到嫌疑人的被审者座椅旁,那屈颂丝的鬼嘴,张开很大很大,这,鬼魂阿锤看的见,警察看不见,嫌疑人看不见。鬼嘴突然咬住了沙笑的下身要害。
沙笑猛然如杀猪般的失控惨叫。警察面面相觑。不久,警察唤来隔壁的法医,法医发现沙笑的下身要害处,湿漉漉一大片。法医明白了,怪不得那被害人的尸体,经检验,生前、死后,并未遭到凶手的性侵犯。原来,凶手无论行凶还是受审,一紧张就会如此提前湿漉漉一大片。
被害人丈夫要求警方对凶手进行测谎仪测谎,要求知道那天屈颂丝怎么就犯贱自己跟着凶手进去了、上去了、套牢了、送死了。简直是个迷。
鬼魂屈颂丝,对鬼魂阿锤说:“那死囚说的什么狗屁股票搭讪啦、狗屁嫖妓搭讪啦,全是狗屁胡说。等他被枪毙后,我定要去法场,撕烂他的狗屁鬼嘴。其实,当时的真相是……”
报刊篇幅有限,且听下回分解。
word02472.117《心痒手痒命痒——长篇小说〈财神的宝库〉第117章》童牧野作于2006年5月19日。发表在:《金融投资报》2006年5月20日3070期11页。《后现代派小说家童牧野》博客网页2006年5月22日《童牧野小说集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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