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被抢引发的杀匪事件
  本报记者 刘刚  奉波  
     

　　6月8日，夜里10点20分，今年的端午节还剩下不到两个小时，还有8个月满16岁的万伟（化名），在企石镇的东平大道与3个劫匪狭路相逢，这已是他在半个月之内，第二次遇见劫匪。

　　第一次，万伟被抢走了20元。这一次，万伟身上有45元现金，这笔钱是他挨到25日发工资时的所有“资产”，除此之外，他还多带了一把花15元从地摊上买来的弹簧刀。

　　高个子劫匪揪住了万伟的衣领，踹了他一脚。万伟拔出已经准备了半个月的弹簧刀，捅进了高个子的胸口。

　　万伟拔腿就跑，但他没跑多远，就被赶到的警察擒住。

从学徒做起

工作努力被主管看好

　　今年2月29日，离开学还有几天，万伟并没有去学校报名，他只身离开了湖北省广水市李店乡万新村下万家湾的家，来到东莞。跟着一个亲戚，以“谭祖祥”（1985年10月17日）的身份，进了企石一家五金厂，做学徒。

　　万伟有一个亲哥哥，读初三，成绩很好。万伟说，自己成绩不好，不愿去学校读书，开学前征得父亲的同意，“让我试一下打工的滋味”。

　　万伟喜欢看书，他一口气说出好几本书的名字：《未解之谜》、《昆虫》、《动物》，没事，还看些武侠小说。工友说，这些都是万伟以1元/本的价钱租的。

　　万伟说，他至今仍不想让爸妈知道自己的事情。他宿舍的枕头边，有一个塑料盒，里面压着一个通讯录，里面有万伟标记为“爸”、“妈”的手机号码，拨通后，一个停机，一个已过期。

　　万伟说，五金厂包吃住，他一个月能拿850元的保底工资，干得好的话，还能拿160元左右的奖金。五金厂的一名主管这样评价万伟，“很勤快的一个小伙，一个好员工”，对端午节晚上发生的事情，她为万伟感到“很可惜”。

　　就这样，万伟开始了他的学徒生活，白天上班，偶尔晚上外出上网，第一个月，万伟拿到971元。

成了受害者

身上仅有的20元被抢

　　万伟到东莞来后第3个月，他被抢走20元。

　　5月25日，星期天，夜里10点左右，万伟从东山村一家网吧出来，沿东平大道往工厂走。东平大道是双向6车道，两旁还有宽阔的人行道，该地段地势偏僻，旁边都是荒地和树林，晚上行人和车辆都很少，路灯也比较昏暗。

　　“我上网也不会做其他什么事情，就是跟以前的同学和朋友聊聊天，玩玩网络游戏。”万伟说，手里拿着一本出门时接到的免费杂志，边走边借着微弱的路灯翻看。走到一个僻静的拐角处，忽然路面出现3个人，“两个男子抓住我的手，把我拖到路边树林，然后搜身。”万伟说，身上仅有的20元，被3人抢走。

　　回到宿舍，万伟彻夜未眠，在他加锁的日记本里，记下了以下一段话：“老子竟然被劫了。三个王八蛋，给老子小心点。一个白上衣一米七到一米八之间，头发算长吧！老子记住了。刀，带起来不是好看好玩的，你们敢抢走老子20块。老子发誓，用这把刀，连本带利讨回来。”

　　第二天下午一下班，万伟以15元的价格，在东山一个地摊上，买回一把可折叠的弹簧刀。“我害怕还有下次，还遇到被抢的情况，只要他们不打我，我就不动刀。”万伟说，从那以后，白天上班就把弹簧刀放在宿舍的盒子里，晚上出去玩，就直接挂在腰带上。

演变成凶手

被抢时自卫错手杀人

　　半个月后，万伟再与劫匪狭路相逢。

　　6月8日，端午节，工厂放假。厂里没有熟人，万伟再次步行到了附近东山村的新梦缘网吧。晚上8点，从网吧出来的万伟去找了在附近工厂上班的一个老乡，两个人一起回厂。

　　行至东平大道东山段，这是半个月前万伟第一次遭劫之地，万伟感到心里阴森森的，有些害怕。老乡走路速度较快，不一会就走到万伟前头去了。只剩下万伟一个人，在昏黄的路灯下快步前行。刚走了不远，万伟发现前方出现了三个形迹可疑的青年男子。

　　“我看他们沿着马路右边走，我就避让到左边，可他们也跟着我走到左边，这样重复了好几次。我走不过去了，被他们拦了下来。我的心里咯噔就是一下，心想今天又碰上抢劫的了。”

　　两个男子拦住了万伟的去路。“你们想干什么？”万伟警惕地问，同时右手开始紧紧攥住了别在腰间的那把弹簧刀。高个子冲在最前面，面露凶相，“你身上有没有钱？赶快把钱拿出来，给了钱我们就让你走人。”

　　万伟身上只有45块钱，这是万伟接下来两个多星期全部的生活开销。万伟摇了摇头，“我身上没有钱。”

　　企石警方事后查明，在高个男子拦截万伟之时，另外两名同伙看到万伟不老实，在言语上对万伟进行威胁恐吓。双方起了争执。这时，高个子一把抓住万伟的衣领，对着他的腹部猛踹了一脚。被打后，又痛又气又怕的万伟把他攥在手心的那把弹簧刀拔出来，松开弹簧，对着高个子就刺。高个子捂着胸口，弯下腰，神情痛苦。

不满十六岁

少年郎本该在乡读书

　　在伤人后，万伟迅速朝东山村方向撒腿就跑。路上的行人赶忙拨打报警电话110，告诉民警说东平大道东山段人行道旁有人被刀捅伤，伤势严重。

　　接到报警后，企石公安分局主管刑侦工作的廖金祥副局长立即部署工作，指令东山派出所、警务区迅速出警，并组织刑警队赶往案发现场，同时请求企石医院120组织急救。

　　在群众的帮助下，出警民警将逃窜的万伟抓获。另一方面，民警到达案发现场，在东平大道东山村段一较偏僻的人行道旁，高个子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正胸口位置有明显锐器刺伤，周围有大面积血泊。经120急救中心医生证实，高个子已经当场死亡。

　　就这样，万伟成了杀人凶手。后经警方证实，死于万伟刀下的高个男子姓许，今年19岁，甘肃成县人。企石警方查明，死者与蒋氏兄弟均无业，系近日从他镇流窜至企石，寄宿于蒋氏兄弟的四川老乡处，作案前，3人作了充分并明确的密谋与分工。目前，万伟和蒋氏兄弟均被当地警方刑拘。

　　如果不是因为端午节的那一刀，万伟放在枕边的小说《亵渎》应该早已翻完。6月10日下午4点，企石镇阳光明媚，万伟却只能坐在企石公安分局的盘问室内，戴着脚镣，眼窝深陷，表情呆滞。

　　万伟出生于1993年2月1日，不满16周岁，尚属于未成年人。如果不来东莞，他应该读初二，明年此时参加中考。

律师观点

　　是否正当防卫

　　法律尚需认定

　　东莞市启明律师事务所副主任刘强说，法律上定义的正当防卫，是指为了使国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财产和其他权利免受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而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防卫行为。它是对不法侵害者进行反击，保护合法权益免受侵害的行为，是刑法规定的保护行为人与违法犯罪行为作斗争的法律制度。

　　“抢劫属于暴力侵害，有时候还可能威胁到受害人的生命安全。万伟遭到三个人拦路抢劫，并且对方还对着他的腹部踢了一脚，对他的权益造成了危害。”刘强说，如果当时的情形，对方并未对万伟生命安全构成威胁，万伟的行为或属防卫过当，要承担法律责任；但如果对方确实已经实施了攻击并对万伟生命安全构成直接的威胁，则属于正当防卫，无需担责。

　　刘强进一步解释，新的《刑法》对正当防卫有做修改，其中规定对抢劫、强奸、杀人、绑架等属于严重暴力的犯罪，受害人有无限防御的权力，“包括致对方死亡”，但并不是所有的犯罪，受害人都有这样的防御权力，要视具体情况而定。

　　就本案而言，刘强估计，即使万伟最终被认定属于防卫过当，最后量刑也不会很严重。刘强给出了两个理由，首先万伟虽已满14岁，但未满16岁，尚属未成年人，属于部分刑事责任能力人，法定从轻；另外，“凶手相对死者而言，同样是死者的抢劫对象，也是受害者，是死者有过错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