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通透的练功房里，伴随着音乐，我大声地说话，说那些自己曾经被要求过的重点，调理方法，逐一练习，从把上到中间，到跳跃，到调息收式。舞蹈就是这样，即便後天非常努力，但先天的条件也很关键，那是一个很好的基础。我走近很多汗水湿浸同学的身旁，俯下身，用手掌去按她们裹在鞋子里的脚，让它们十个脚趾头全部着地。当我的手触到眼前时而拱起，时而平放的生命体时，有一种共通的情感由然而生，暖暖的。记忆抽搐地断断续续回到我的学生时代，本科？附中？或许更早，如抽丝的春蚕，慢慢暴露在擦进擦出的脚踝之间。额头两侧有细细的汗水流下，像亮晶晶的珍珠，一颗颗滚到胸脯前的衬衫上，湿成一片。

从主力腿到手指尖，每一个细节都经过打磨，宛如雕琢一块玉器，丝毫不能马虎。我很清楚哪一条韧带被拉伸，哪种感觉最酸楚，哪种训练最辛苦。迫不得已，我看着青春在经历数场总是迟来的喝彩，短暂而又生动，鲜活而又痛苦。舞者们的忍是一点点摔打出来，这种幕後的操练已经剔除个体的情绪、爱好，像整整齐齐带血的肋排，远远地集合一起。

我玩笑地揪住一个女孩，让她把撩腿跃再做一次，大家告诉我，她身上有伤，刚刚动过手术。我的心一颤，立刻融化，我并不是故意地，我是为了让她的跳好。她每次做翻身，即便我看不到面目的全部表情，但能觉伤口上给她带来的些许痛苦，因为那眉一直摺皱一团，紧紧锁住。真的很心疼，包括那个课下跑来和我说腿伤的女孩子，无偿不牵扯起我身上的痛神经。我只有对着大家说尽量就好，自己有伤自己注意。

人们不知道一个简单的伴舞，一个成熟的独立舞蹈作品背后的故事，以为都是光鲜的吃喝玩乐，以为都是半夜还不去睡觉混在歌舞厅的舞女，以为舞蹈演员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可是想过么？没有舞蹈演员的衬托，歌手干枯地进行部分假唱所带来的效果为何？偶尔见到的“优秀”作品对于心灵的震撼如何？

我还要继续着，通过情绪上愉悦地去缓解孩子们身体正在进行的痛苦，谁知道这是一群世界上人类中最单纯可爱真诚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