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化

文/大河奔流

  昨天从江技师门口路过，正好看见中德学院的德国留学生正从公交站台下来，跨过绿化隔离带，横穿马路去对面的江技师大门口。
  
   想起上个月，儿子回国探亲时所说的德国见闻：德国人公民素质非常高，绝对不会出现不从斑马线外的地方横穿马路。
   心中诧异。
    晚上与儿子视频时，再聊起此事，儿子第一反应，竟说这个德国人被中国人带坏了。
    儿子的话虽然有点偏激，但仔细想想也不无道理。
   人之初，性本善。
   回想儿子在国内读大学时，每次我送他去江技师，常常看到一大帮江技师的学生从公交车上下来，并不从地道走过，而是横穿马路，那个时候正遇江技师改造，儿子还常常叫我把他送到一处坏了的栅栏处，翻过那缺口的栅栏，抄近道走去校舍。
   去年夏天儿子留德，再回来后，仅半年时间，性情大变。再去学校时，都是规规矩矩从地道走过。
  有时候夜晚陪我散步，那无人无车的红绿灯路口，一边拽着我叫我规规矩矩一边等候着绿色信号灯，一边责备我不守交规。
   环境改变人是如此之快，才半年的功夫，德国人竟然改变了儿子国内二十一年的交通出行习性。
   真是造化弄人，感叹：人是会被环境同化的。
   最近几个月一直在忙着服侍病中的老父亲，与父亲同居的陈阿姨相处多了，更是映证了这一道理。
   母亲在世的时候，有着洁癖，家里总是收拾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记忆中父亲每天上班，都是照着镜子整理的整整齐齐的去上班，每天回来的时候，母亲拦大门口，用一块湿毛巾把父亲浑身拍拍打打的干干净净才让进家门。
   母亲走后，父亲与陈阿姨同居在一起。
   此后我发现，除了我每年除夕时回家打扫一次外，家里再也没打扫过，父亲他们每次用餐都是拿一张报纸，滩在桌上，用完后一圈，扔到一边留着积攒多了再卖。家里所有地方落灰皆可随手写其字，父亲每日出门也总带着满胸前的粥斑。
   开始时我还努力说服陈阿姨尽量把家里收拾得干净些，陈阿姨开始还虚于委蛇，后来说多，就疲了，再后来干脆就借口走开不听了。
   如此一来，反到显得我象那爱唠叨的老太太，不够肚量。
   久而久之，便懒得再说。
   再后来，家里环境发展的难以下脚，每次回家要解个大手，都嫌着自个家里的卫生间脏，还得跑到楼下公厕去。
   私底下与父亲交流过几次，老父亲听不见去，解释说他现在没觉得什么不自在，随处可看报纸，随手可扔东西，进门不用换鞋可以满内室跑。相比过去与母亲生活在一起，没了束缚，反觉得解脱、自由。
    听父亲之意好象怪我管多了，干涉了他的生活。
   也罢，既然父亲现在很享用他的懒散生活。我也眼不见为净，由他去了。
   父亲自己觉得行就行，一切由着他，从此便在不多问。每次回去看他，都是匆匆来匆匆走。非在家留宿的逢年过节，也是宁愿住在酒店，不住家里。
   谁想由于自己的这一不再坚持，，竟害得老父亲丢了一只脚。
   生活上的懒脏还好说，老父亲的个人卫生就更糟糕了，父亲绝对是个油瓶倒掉不扶的人，母亲在的时候每晚都是母亲打好洗脚水，帮他洗。如果今遇上懒人陈阿姨，就没这么好的耐性，从此十天半个月洗一个脚，这一次是因为冬天脚上裂了一个口子，加上长期不洗脚，感染了，最后竟发展到切除整个脚掌的地步。
   在医院里，听着医生的责备，再回想想自己的平时的生活，父亲痛定思痛，下着决心，向我保证，每日里个人卫生必做的几件事。
   每次大病之后，父亲总是如是说，但一旦出院，便好了伤疤忘了痛。
   这几天忙着差父亲出院，不由得暗暗担心父亲日后的生活。
   这陈阿姨实在太懒了，建议父亲把她断掉，重新找一个保姆或者老伴。但父亲不忍心这么做，说她也是苦人家出身，只是生活习性懒惰些，回掉她，她的二个儿子很难容纳她，她无处可去了。
   没办法，这条路走不通，便去劳务市场再找一个保姆。
   昨儿个谈好一个保姆，领回家与父亲、陈阿姨见面。
   一阵寒喧后，我思忖陈阿姨自己不干活，指挥一下别人干活总是可以的。便叫新来保姆每日里听陈阿姨吩咐，干着活。谁知陈阿姨第一号指令便让我哭笑不得。
   陈阿姨吩咐新来保姆，家里不用天天抹桌子拖地打扫，十天半个月做一次就可以了。其它时间陪陪他们就可以了。
   调教保姆不带这样的。
   好在那保姆还念着初谈的时候我与她谈的条件。有着良好的职业操守，私底下问我们怎么办。我们只好详细交代她每日里的必修课。
   父亲与陈阿姨生活在一起四年，被陈阿姨润物细无声地同化了。
   不知道这新来保姆能坚持多久，是她们同化她，还是她改变她们，一切都是末知数，试目以待......
   温水煮青蛙,环境同化是可怕的,不管你是德国人来到中国,或者中国人去了德国;又或者过去有多好的生活素养,一进了那环境,或许不用多久,你就不是原来的你了,正所谓进城入城,进乡入乡,如果不想被同化,就只有改变自己。

二0一二年五月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