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祖母的记忆
(2013-10-05 01:2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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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对于我来讲，是一个具有特别意义的长辈。因为我在出生以后，父母亲因为工作的原因，我在乡下度过了童年的时光，就是在祖父祖母的背上长大的。当然，在婴幼儿期间，喂奶喂食等自然是祖母操劳的要多一些。
对祖母的印象与描述，应该是一个典型的古典式的传统女性。
据说祖母出生的家境事实可以的，好像读了几天的书，粗识文字。但是不知为什么，在那个年代，我们那个村落里的奶奶辈的人都是小脚，唯有我的奶奶是天足，不止是他的父亲思想较为解放，还是我的奶奶有些叛逆（好像我的姨奶奶是小脚）。
解放前，祖父作为家庭中的男子汉，为了全家人的生计，在外面闯江湖，祖母在家抚养儿女，操持家务，这是在外奔波男人最后的港湾。
奶奶有她的特点：
一是有一些民间神秘医术的的绝技，这样她经常在乡间为乡亲们做一些诊疗活动，当然那个时候没有医生执照与非法行医的概念。中国民间的医疗活动除了中医开药方以外，就还有一些人从事行为医学的诊疗活动。在我的印象中，奶奶的医疗活动有以下几大块：
1：乡村牙医，方圆十来里，谁家的牙齿出了问题，老蛀牙，老烂牙，需要拔出，绝对是来到我们家里，由我奶奶给他们拔牙。先叫患者喝上一口冰凉的井水，在井水含热以后，她拿着那把生了锈的拔牙钳子，伸到需要拔出的牙齿前部位，确认以后，用钳子夹紧，然后大叫一声，让患者咳嗽，应声使劲，牙齿就被拔了出来，然后再喝上一口井水，含热，吐掉走人。冰冷的井水既是麻醉剂，又是止血剂，没用一点药物。拔下的牙齿当着患者的面要扔到屋顶上去，这样后面的牙齿才不会前赴后继。
2：犬伤医生，方圆几十里，只要谁被狗咬了，都要来到我家，奶奶用干净（不是卫生的）的黄泥搓成你玩，然后在伤者的狗咬伤口反复揉滚，嘴巴念念有词念着咒语，然后再叫伤者喝上一碗黄泥水。前者她的解释是可以将狗的毒气与狗毛裹出来，黄泥水她说是灵丹妙药，可以清热解毒。当然这些东西，必须有一个前提，就是在她的咒语同时存在时才有效果。所以，人家是不得不到她这里来的。
3：痄腮治疗，痄腮可能就是现在的腮腺炎。患者前来治疗时，她用墨汁在患者的患侧耳前后要画上一个龟背样的图案，她叫是画符，然后用一个锄头把顶在符上，再用灯芯草蘸上麻油，在锄头把上按照一定的距离用火灸。然后走人，两周内包好。
4：治乳痈，乡下的哺乳妇女患乳腺炎的不算少，她好像是用木芙蓉的树皮与树叶捣烂，敷在患处。
5：小儿疳积，估计应该是小儿营养不良。对于患儿来讲，这可不是一个好玩的事情，甚至是惩罚。针扎与灯芯烧灸双管齐下。我有幸被奶奶治疗过多次。这是一个夏天的治疗活动。那时候农村的孩子几乎都是面黄肌瘦的。被认为是走疳。奶奶在幼儿的腹壁上面，仔细寻找腹壁浅静脉的走向，然后在分叉点走上标记，再把灯芯蘸上麻油，点燃，在标记处，把灯芯火苗往皮肤上一烧，叭的一声，这就完成了一灸，我的妈呀，小孩子疼的鬼哭狼嚎，但是接着还有第二、第三....多个灸点。接着还有针扎，就是在十个手指的主关节处，用缝衣针一扎，然后立马挤出一些组织液，组织液进行物理分析，有些可以拉出丝，有些不能拉出丝，祖母总会给人家一个合理的解释。
奶奶的这些民间医疗活动，在现代看起来有些事荒唐的，也有些是属于自然归转的，也有些是有这合理内涵的，在那个年代，毕竟为保一方百姓的平安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并且做这些事情，奶奶从来分文不取，每年还要贴上麻油灯芯钱。有时候患者前来就诊，还要搭上一碗稀饭。但是她从来不觉得吃了亏，认为这是一个修阴积德的好事。这些行为与想法对我的影响是很大的，这实际上就是古人讲的医乃仁术。奶奶认为这是一种为自己修来世的善举。可以讲是主观为自己，客观为他人，近期为他人，长远为自己。在这个过程中，我耳濡目染，中华民族传统的人文对人性的沁润养成了我对于病患尊重的习惯，更是对于生命的敬重。所以，奶奶在家享有着极高的威望与良好的口碑。但是奶奶对于我们没有向她学习她的绝招而心存遗憾。
第二，奶奶好洁，她一天到晚只要有空，就是在不停地收拾与清扫，家中一尘不染。至于家里面的食物是洗得干干净净。
第三，奶奶节俭，这是一种传统，也是当年的时代条件养成的。我们小时候的衣服破了，要缝补。衣服不能穿了，衣服会被解体，将可以在用的布料收藏起来，以后打补丁可以用。
第四，奶奶善于腌制咸菜，见里面有自留地，祖父中的各种蔬菜吃不完了，奶奶会将它们整理好，洗干净，然后做成不同风味的腌制菜。有干菜、半干菜、泡菜等。奶奶的手艺极佳，她所加工的腌制菜类，是属于地方名菜。我记得家里有一株香椿树，香椿叶我们除了吃煎蛋以外，奶奶讲这些椿芽腌制好，送到城里，早上下稀饭，或者蒸肉吃，直到现在，我还非常怀念，想起来口水直流。
奶奶故土难离，1976年，因为在老家已经没有晚辈照顾祖父母，全家迁到了衡阳，但是奶奶就连衡阳的自来水的漂白粉气味都闻得出来。时常想着回老家住一住。在城里生活了20余年，父母亲与叔叔姑姑们以及我们都给予了奶奶较好的照顾。在爷爷于1994年过世以后，她非常想念家乡，在乡下住的日子也不少。
终于，在87岁过后，她不再愿意住在城里，她希望回归老家，自己杵着拐杖看好了自己的墓地，在临终前，乡亲们认为她的德行与高寿，至少应该摆上九天，她说时间太长了，麻烦后人，七天足矣。但是，在她的最后遗言却是五天。
奶奶的祭祀场面维持了五天，她是一个通邮鬼神的人物，在她下葬的那一天，正好是他的88周岁生日，在88年前的这一天，她来到了人世，88年以后，她一天不差，悄然地走了，下葬培土的时刻，本来晴朗的天空突然下起了雨。父亲说：“天公也为这样一个善良的老人垂泪”。我说：“奶奶是上天派来的，她回去了，老天也高兴的流泪了”。
一晃奶奶走了十一年了，她带着她的绝技，带着她的魔咒，带着她的善良与遗憾，回到了起点。是多年过去了，当我在口腔科、耳鼻喉科门前走过，总是要想着我的祖母。当清明前后，香椿芽大量上市的时候，我就怀念我的祖母。
愿老天能够原谅我当年的无知与“科学精神”，重赐魔咒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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