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能的无奈
(2013-01-21 21:5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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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清早。在办公室,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呢。
我问:“你好,请问哪位?”
电话那边传来的是一个陌生的中年女声“老同学好,我是师专附中75班的老同学,我叫xxx”她的姓名我没有听清楚。声音又跟了过来“我的孩子现在你们医院住院,住在肿瘤科,现在腰疼厉害,你能偶帮我看一下吗?”
师专附中,我是在上世纪1975年在那个学校读了2个月又10天。那时候我还只有13岁,也就是37年前了。班上的同学绝大多数没有了印象。我的脑海里面快速扫描37年前的情况,但是没有任何关于该同学的记忆。但是我想它能够找到我的手机号码,肯定是有了急需帮助的。何况孩子还住在肿瘤科。
我回答道:“孩子多大了?什么病呀?”
“22岁,结肠癌,三年前做了手术,现在有颈部淋巴转移”
22岁,好年轻;结肠癌手术后转移,好可怕。腰痛难忍,好无助。我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快速来到了肿瘤科病房。我用手机问到了病人的床号。
在护士的引导下,我到了病房。推开病房的大门,一位憔悴的母亲正坐在病床边。看到我走了进来,他站立起来。讲实话,我并没有认出她,她也只是在这特定情况下,推断我是谁的。因为这是几十年没有见过面的人,这茫茫的人海中谁也不会知道谁是谁。
这是一位整洁的女性,个子并不高,脸上已经布满了皱纹。眼神是凄楚的,她只喊了一声我,声音就打住了。
病床上坐着一个女孩。我原来还以为是男孩。这个女孩好漂亮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到我们走了进来,甜甜的笑了一下,招呼道:“叔叔阿姨好”。女孩的手上在打点滴,右侧锁骨下留置了一根输液针,脸色有些苍白。但是我们进去以后,脸上充满了笑容,有妈妈脸上的愁容很不相称。
我根本不敢相信这个女孩就是晚期的结肠癌病人,在她的脸上看不到半点病人的样子。讲话的声音又甜,又有礼貌。与我同时进去的同事惊呼“好漂亮”。当然,病魔对人类的袭击是毫无情面的,所谓的疾病面前人人平等。
看到这22岁即将逝去年轻的生命,作为医生的感觉真的很无奈。作为父亲,看到这即将失独的家庭也是感到很无奈。
我问了一下病史,孩子在武汉读大学,3年前因为出现了肠梗阻,在武汉大学附属人民医院做急诊手术,发现是结肠癌所致的梗阻。手术后,我的老同学带着这女儿奔波在祖国的大地寻医访药,为了留住女儿的生命。南方到了中山大学肿瘤医院,北方刚从哈尔滨回来。但是,这一切都没有效果,现在在颈部已经有淋巴结转移了。现在只好住到我们医院,奔波似乎已经没有效果了。
我看了孩子的CT片,腹腔内已经被腹水填满了,右肾盂积水。所以右侧腰痛难忍。孩子坐在床上,实际上是因为腹水太多,睡下去可能呼吸困难----这是我的推测。
看了CT片,我明白了,对于这个小孩来讲,可以说任何的抗肿瘤治疗是徒劳的。但是面对病人,我是没有办法也不能讲出来的。实际上,医生能够做的就是如何减轻她的痛苦,让他高兴一点、快乐一点、痛苦少一点。
我思考如何给这对母女一个满意的答复,我首先不能跟他们他如意的答复,因为从他们给我的厚厚的病例资料,我知道他们可能是为了孩子已经花掉了不少的钱了。如果在说一些可能的好转的方法,也许他们的负担会更重。但是也不能但这孩子的面说没有办法的话,因为失望的打击对孩子更残忍。
我选择了一种体面的退出病房的方法,我说:“我还要去找肿瘤科专科医生了解一下情况,看看她的检查资料”。走出了病房。
出了病房,随行的护士小姐说:“自从到了肿瘤科,好像对生命的认识有了一些说不出感觉的改变”。
我问了,这是一个独生女儿。五十岁的父母,晚年丧子,这即将到来的痛苦将如何折磨?
我决定不要太快告诉他我会诊以后的感觉。而他们在我会诊以后,也有十多个小时并没有与我联系。
晚上八点半,我给老同学打了电话:“小孩的腰痛我可以给她装上一个内引流管,减少肾脏的积水,他会舒服一些。”
“还有其他办法吗?还有些什么药可吃可用吗?”果然,她还充满着没有可能的期望。
“没有药物了,装上引流管已经上最好的办法,如果需要并且愿意,请随时通知我”
电话那边,传来的是抽泣声。我长叹一声,关了电话。
因为都是年过半百的父母,对于我们来讲,就像是电脑的文件没有备份,这个最重要的文件就要失去。
尽管我们每天都要面对疾病与死亡,但是每一次的事件都会让我们感到医生的无能的无奈。